第26章 过往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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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在杂志上看见你的照片了，”晚风习习，白晨手里握着手机靠在敞开的窗边，“我们梁映真厉害啊。”
电话隔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于是一些平时觉得腻歪的话变得容易说出口了许多。
几个月下来，梁映已经习惯了白晨时不时的撩拨。她在电话那头浅浅地笑，“那你呢，最近学习怎么样？”
白晨在梁映面前可不谦虚，如数家珍地把模拟考的各科成绩报了一遍，又骄傲地说，“排名大概全市三百左右吧。我查了一下，只要继续保持，这个排名上北京的几所好学校完全没问题。”
谈起自己的成绩，白晨兴致勃勃，但梁映那边人来人往的噪音很多。她希望梁映夸夸她，但梁映只笑着说了句，“真厉害。”
梁映说完就沉默了，一时间听筒里别人的声音清晰可闻。白晨听见有人叫梁映，她捂住话筒之后回答了一句“马上”。
“你要去忙了吗？”白晨有些失落。这段时间梁映的工作强度似乎很高，她们的通话频率从一开始的每天一次变成了现在的一周一次。
每次白晨都囤了很多话想说，但梁映好像总是兴致缺缺。最后往往变成白晨为了不挂电话而绞尽脑汁，而梁映时常一个短句就结束了白晨好不容易想到的话题。
从校园到职场，白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梁映的生活环境有着难以忽略的差异。也不怪梁映对她总是没话说，毕竟她完全不能理解梁映现在的烦恼，梁映也对她的压力难以感同身受。
白晨觉得有点累，只能安慰自己梁映已经算是步入社会，刚开始肯定是不习惯的，自己不应该要求她太多。
“不好意思啊，经纪人在催了，”她还在发呆，突然听梁映抱歉道，“有空我再打给你。”
“哎——”白晨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她愣愣地看着暗掉的手机主页，叹了口气。
冬天早已过去，一场一场暴雨间甚至已经能窥见夏的影子。离和梁映约定的目标越来越近，白晨却总觉得自己在离她越来越远。
窗外的星星在闪啊闪，白晨来不及告诉梁映自己那天在报刊亭的杂志上瞥见她的名字时的激动。她当即就买了两本，其中一本被她塞进书桌隐秘的角落好好珍藏着，而另一本里有关梁映的部分被她整齐地裁减了下来。
她时不时会在自己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翻出来看看。梁映就像星星，白晨抓不住。但人为什么要去抓住一颗星呢，她本来就该在天边闪耀，指引白晨前进的路。
春末的晚风还是微凉，白晨本来还在强撑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窗。一时间屋里的谈话声又争相传进耳朵，白晨被迫被拉回现实。
“不行，我不同意。”白慧芬激动地否决了白强刚刚提出的想法，“白杨还这么小，我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上学？”
她口中“这么小”的白杨今年九岁，白晨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瞥了她一眼。她忍不住回想自己当年开始自己步行上学的年纪。
应该也不过是上小学之后吧。一开始她还因为不认路还走错了几次，但即使是因此晚回了家，他们也不曾担心过她。
白晨不知道白慧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想起她的女儿。应该不会有吧。所以当她看见沉默地窝在沙发上的白杨时只觉得这场景讽刺。
“那家里的事怎么办？这么久了，你也该去上班了吧。”白强皱着眉抽了口烟。
浅白的烟雾在逼仄的房间里铺展开，白晨嫌恶地撇过头，但无济于事。它们像野蛮的入侵者执拗地钻进白晨的肺里，她被呛得低低咳了一声。
最近公司整改，白强是被降职的那一批，虽然幸运地堪堪保住了岗位，但工资锐减，两口子平时又没有省钱的习惯，生活的压力一下子压在了这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家上。
白慧芬抱着腰嗤笑一声，“那是你没本事，现在还来算在我头上。”
“我算在你头上？你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干天天去和那群女的打牌，你以为我不知道？”听了她略带嘲讽的话语，白强眉头一拧，一扬手把烟灰随意地抖落在地上，沙发上的白杨被他的动作吓得瑟缩了一下。
白晨从白杨的眼里看见了明显的厌恶。她吓了一跳，再去看时，那双眼又变得如平时一般懵懂。
白慧芬看上去就要发作，白晨赶紧上前一步拦在两个人中间。“爸、妈，别说了。”她低声说，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借此拿自己撒气。
还好这次没有，白强狠狠瞪了她们母女一眼就狠狠甩上了门。白慧芬的脸垮下来，泫然欲泣地弯腰去抱沙发上的白杨。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长大……”
现在小孩的营养好，白杨的身高已经快赶上白慧芬。因此从白晨的视角看过去，这拥抱怎么也显得奇怪。
她觉得白杨的想法和她一样。因为白慧芬边抹眼泪边把他抱得很紧，白杨的两只手却只高高扬起，迟迟没有落在白慧芬的背上。
就像白强说的那样，白慧芬和姐弟抱怨了一通之后就也出门去了。按她的话说，万事不如牌在手，白晨知道，等她回来时，就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