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过往17(梁映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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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映在病房里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碾过。她张了张口,努力转过头,看到有张近在咫尺的脸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那人被她吓了一跳,泪汪汪地凑上前来,“哪里不舒服吗?”
梁映瑟缩着往后挪,视线像被梦魇住了一般模糊不清。那些不堪的回忆汹涌地重回她的脑海,她想起自己被陌生人禁锢住的手肘和肩膀,慌不择路地挥手去挡面前的脸,“走开!”
病房外的护士听到声响冲了进来,用遮挡帘隔开不知所措的小助理。小助理听见她柔声安慰梁映,不一会就从帘后传来了梁映压抑的哭声。
护士走出来的时候,小助理连忙上前询问。护士看他一眼叹了口气,“病人有些应激障碍,具体情况一会医生会来说明。你先别进去了,病人还有别的家属能来陪护吗?”
她说着上下打量小助理,显然是听说了发生的事之后认为以梁映现在的状态不宜接触男性。
小助理难堪地摇了摇头,“她只有一个父亲,人不在北京。”
护士走后,小助理红着眼眶,垂头丧气地坐在了病房门外的长椅上。
他回想起在酒店房间找到梁映的那一幕,她和那个据说极为有名的演员两个人的脸上全都是血,梁映的一条腿还被他的身体压成十分诡异的角度。
那时两个人都已经昏迷,梁映的手上还松松地握着一条沾上血迹的电线。小助理立刻就慌了神,没想到在自己离开的短暂时间里会发生这种事。
好在送到医院之后两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梁映是在迷药和骨折疼痛的双重作用下昏迷的,而她尝试用电线勒死的那个人因为她被下了药没有力气而侥幸捡回一条命。
小助理那时候手忙脚乱地帮忙抬人,没有功夫去管酒店房门外围着的人群中不断闪烁的相机,这令他追悔莫及。他心虚地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不知道梁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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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映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两天才恢复精神状态,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右腿被高高挂起,而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对小助理的抗拒,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找了个时间特地把小助理找来和他道歉,结果这小孩反而扭扭捏捏地红了眼眶。
“对不起啊梁姐,都是因为我……”
小助理在杨婷手下野惯了,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把往常把对梁映称呼从“小梁”改成了“梁姐”。梁映笑了笑,又认真道,“那个人呢,抓起来了吗?”
小助理最怕她问到这个,立刻就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了。随后梁映才了解到那人十分有“背景”,自己的公司根本不敢找他麻烦。他伤得没梁映重,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今天估计都能继续赶通告了。
“老板说,说他没告咱们已经很好了,让我们别找事……”小助理小心地打量梁映的脸色。
听了他的话,梁映沉默了。
没来由地,她想起了自己还在一中的日子。那时候人人都以为她不好惹,心情不好了就直接上手,谁打赢了就算谁的,脸上挂彩了也无所谓。
到了这里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多得是她真正惹不起的人,以至于现在吃了亏还要被警告。她觉得自己比蝼蚁还要渺小,以为的坦途其实是个逼仄的迷宫。
梁映在迷宫里毫无头绪地打转,不知道自己的出口在何方。
“那人叫什么?”最后,梁映只这样问小助理。得到了他的回答之后,梁映再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
梁映的腿伤得严重,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养伤,所有能见到的人就只有医护和助理。很快就到了白晨高考的日子,但梁映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更别说她计划中的回阳城了。
梁映心里着急,给白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显示关机。一开始她还担心白晨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的刻意冷淡生她的气,后来想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楚。不如让白晨安心备考,等她伤好了再回阳城解释清楚。
这么一熬又熬过了数十天,梁映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床了。就在梁映以为一切又重回正轨的时候,她从说漏了嘴的护士那边得到一个骇人的消息。
“你说什么照片?”梁映转过头愣愣地问。
两名小护士尴尬得面面相觑。她们被交代过不要在梁映面前多言,但刚刚她们进病房的时候梁映侧着身,她们都以为她是睡着了。
“没什么……”其中一个还打算蒙混过关,被梁映扫了一眼。
另外一个心知瞒不过去,叹了口气委婉地说,“那天你们被人拍了照片,现在登刊了,好多人围在医院门口呢。”
护士说着拉开窗户示意梁映,她伸长脖子一看,感觉血液当下就凝固在了身体里。
“什么照片?”梁映抱着侥幸问,但自己都觉得这问题没有必要。还能有什么照片呢?那天发生的事随便一幕都可以写成连篇累牍的报道,足以满足看客的所有好奇心。
梁映只是好奇,既然那人在小助理口中极有背景,又怎么会容许这种照片流出呢?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护士只得安慰她:“我们在这里这么久,都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好好养病,千万不要去看那些报道,他们都是胡说的。”
梁映本来没看过、也不知道那些报道写了些什么内容,但护士这么一说,她反而就明白了。当天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比起自己的名声,她更担心的是白晨也看到了那些照片。她怕她误会,远胜于怕自己受到伤害。
当天晚上,梁映拄着从医院偷出来的拐杖,一个人艰难地蹦跶着坐上了回阳城的绿皮车。
除了身份证,她什么也没带,孤零零地在硬座上睡了一夜,第二天眼底青黑地直奔白晨的家。她没有联系任何同学,因此也不知道这天是高考估分的日子,白晨是不会在家的。
梁映一步一个台阶地拄着拐杖往上挪,出了满头的汗,在白晨的家门口喘了好几分钟才等到有人开门。
开门的人是白慧芬,看到她时狐疑地打量,“你找谁?”
“阿姨,我找白晨。”梁映吞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不在家。”白慧芬答得简短,立刻就想关上门,却又在拉上门把手的那一刻皱了皱眉。“你是,那个梁映?”她不确定地看她,眼里的探究和嫌恶让梁映没来由地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