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小心地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白慧芬嗤笑了一声，“还真是啊，白晨前两天带回本杂志，说里面有她的同学，应该就是你吧。”
听到“杂志”，梁映如同被一桶冷水浇下。她果然看到了……梁映呆在原地，甚至忘了要回复白慧芬的话。
而白慧芬还在继续用她居高临下的申请打量她，“这是怎么，受伤了？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总之你也别来找白晨的，我们白晨是要考大学的，你别带坏她。”
“阿姨，我……”我没有想带坏白晨，我也没有干你们看到的那些事。梁映闭了闭眼，话堵在嗓子口，而面前的门已经被重重地关上了。
梁映灰头土脸地下楼，由于没有经验，拄拐杖的手已经被磨得生疼。白晨家离公交站不近，梁映淌着汗，几乎是咬着牙走到公交站的。
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梁映想起自己曾经和白晨一次次走过这条路，本来是美好的回忆，现在却让她难受得想落泪。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点骄傲让她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她才十七岁，生活中最大的苦恼应该停留在不上不下的成绩，现在却觉得世界上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但梁映不在乎。只要白晨相信她，只要白晨还站在她这边，梁映就什么也不怕。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梁映蹒跚着往学校走。白慧芬的话一句句冷漠地敲在她的心上，梁映满脑子只有找到白晨，根本没有发现从校门里往外涌的学生里，其实都是她的同学。
而白晨也走在人群里，边走边低头认真研究从年级长那里拿的报考指南，在美滋滋地想着自己的分数能够到哪所学校。
白晨看到了梁映的报道，她根本不相信梁映会做出这种事，她只觉得担心。但白晨的手机前两天丢了，她联系不上梁映，通讯太不方便的时代，如果梁映一直不回来的话，她只能等去了北京再好好问问梁映的情况。
白晨低着头做着在首都和梁映重逢的梦，而十米之外，梁映往她相反的方向走过。
梁映到班上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只剩下钱自威在讲台上整理同学的报考信息。他抬头看了梁映一眼，露出惊讶的神情，很快就变成了显而易见的厌烦。
梁映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对这个眼神免疫，她焦急地直奔主题，“钱老师，你能联系得上白晨吗，我有急事找她。”
因为叶晗静的事和对梁映的态度，梁映和白晨一致认为钱自威根本称不上一名老师，梁映私底下也根本没有把钱自威当成老师看。而今天为了找白晨却这样恭敬地称呼他，梁映觉得自己其实很虚伪，怪不得人人都看不起她。
钱自威睨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还是从前的话术，“打电话啊。你们关系那么好，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
其实白晨刚刚从班上离开，但钱自威没告诉她。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叶晗静的事是这两个女孩向上告发的，因此对她们怀恨在心——但事实上，梁映连叶晗静被退学了都毫不知情。
她抿着嘴唇，忽视了钱自威语气中的嘲讽。“她的电话打不通，”梁映几乎低声下气，“拜托您了，或者您转告她一声，就说我来找过她，让她给我回个消息。”
“白晨原本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跟你同桌之后变成这样，我感觉我也有责任。”钱自威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好在你走之后白晨懂事了，还决定以后留在阳城当老师。”
“所以你能不能别纠缠白晨了？教师是高尚的事业，实在不应该和你这种……”钱自威看着她，好像在措辞语言，但到最后也没想到合适的形容，“不应该和你这种人玩在一起。”
“高尚”从钱自威口中吐出就像一种低级的讽刺，而梁映也根本没在意他贬低自己的话，她的注意力全被钱自威口中的某段吸引。她愣愣地问：“你说白晨准备留在阳城？”
“是啊，”钱自威扬扬手里的志愿填报书，“都定好学校了，阳城师范大学，下周就正式填报志愿。”
——
“我回来了。”
白晨回到家时，白慧芬正在厨房里做菜，问了白晨一个让她摸不清头脑的问题，“你没遇到什么人吧？”
“没有啊。”白晨莫名其妙。
白慧芬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她又旧事重提，“我和你爸说的让你报师范大学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虽然你分高，但跑那么远，家里也照顾不到你……”
“妈，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好了。”白晨打断她的话。
她怎么会不明白白强和白慧芬的意思呢？她的分数要是报了这种大学，学校是会给很多补贴的。他们根本不是怕照顾不到自己，而是想让自己留在阳城继续当白杨的免费老师。
白晨拒绝得干脆，盘腿坐在床上继续认真研究首都几所学校的排名，因此也没有看到厨房里的白慧芬在听到她果断的回答时，眼中露出的明显的不耐和狡黠。
——
“梁姐，你到底跑去哪了？”
小助理这天找梁映找到发疯，人却在深夜又凭空出现在了病房。
接近一天没吃东西，梁映已经接近虚脱，右手的掌心也磨出了骇人的水泡。
小助理忙前忙后地去打包了饭菜，又喊来护士帮忙检查梁映的伤口，而梁映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任由他们摆弄。
月光从窗外挥洒在梁映的脸上，她湿着眼眶，想起了那一夜的烟花。她还记得和白晨摇着仙女棒，看它们的光在眼前熄灭。
人都愿意选择安逸，她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已经尝到了苦楚，白晨看到了那些报道之后不再相信她，或者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忘记了她们的约定，这很正常。
最后的最后，她问小助理，“前两天赵飞说的那个李老板，全名叫什么来着？”
然后在小助理震惊的眼神里再不说话了。
月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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