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过往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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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录取结果的那天像个太无厘头的梦，白晨觉得自己像从山谷跌落，她摔得头破血流，以为终于到了地面，结果一翻身发现不过才半山腰而已。
可能因为查询的人数太多，招生办的电话一直占线。白晨守在家里的座机旁边等着，每隔几分钟就拨一次，心脏跳得很快。
各校的分数线出来之后其实白晨的心已经定了下来。虽然成绩还没出，但她估分的时候把自己的分扣得很严，即使是这样总分都还游刃有余。
虽说万事都有意外，但白晨觉得只要不是自己有两门以上的科目填错了答题卡，那么至少有大学上是没有问题的。
当时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其实很不理智。北京几所好大学填完之后本来应该用几所外省前部大学来托底，但白晨一概没选。她就是直愣愣地在北京内部挑，导致最后一个志愿报的学校往年分数线已经和她差了大几十分。
那时候是段晓晓和她一起商量的，她还骂白晨太不理智，万一发挥失常了呢。但白晨就是有这个信心和勇气，除了这些，她也不剩什么了。
白晨无意识地用手指去扯电话线，虽然觉得结果不会太出乎意料，但没成定局之前她总有点不安心。墙上的钟一分一秒地走，到最后白晨都闲走秒的声音扰得她烦，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个女声。
“高考成绩查询，请问您的考号是？”
“哎，”白晨连忙报了个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间间隔很慢，生怕对方听错。
“稍等我为您查一下。”那声音十分公事公办，没一会用提高的声调表达她的祝贺，“您录取阳城师范大学英文系，祝您学业顺利。”
白晨愣住了。
冷汗从额角滴下来。
她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抱着侥幸问：“您是不是差错号码了？我的号码是xxxx，您能再帮我查询一次吗？”
这次她的语速更慢，恨不得人能到电话那头帮工作人员输入字符。
“好的您稍等。”工作人员今天应该老被这样要求，语气没有半分不耐。
白晨却丝毫不觉的轻松，她因为眼前发花而深深地吸气。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是搞错了。她的脑子乱作一团，明明是在查成绩，但她的脸色却像一个等待赦免的罪人。
她没有等到宽恕，电话里的女声给她下了死刑。“白晨，阳城师范大学，录取成绩第一名，录取英文系。”她重复道，“恭喜您。”
白晨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分钟白晨就像坠入了混沌的漩涡，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知道自己双腿发软，手心也不停地在出冷汗。她搓搓手在原地蹲了下来，也许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立刻就会昏厥过去。
阳城师范大学。
白晨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当时交上去的表格，不会有错的，每个大学和专业都有相应的编号，是她一个个从手册里查完之后亲手填上去的。她每一笔都写得郑重，连涂改都没有。
阳城师范大学。
她还是不相信，颤巍巍地伸手去够电话，想再查询一次。恰巧白强带着白杨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白晨的架势，顺口问，“成绩出来了？”
白晨张了张嘴，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嗯”的音节。
白强背手关上门，赶白杨回自己屋去。他“哦”了一声，又问，“考得怎么样？”
他的问法让白晨皱了皱眉，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她看见白强还杵在进门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插着兜在摆弄入口那盆半死不活的花。
“是你们改了我的志愿。”白晨不敢相信地说。
她当然不敢相信，阳城师范大学是什么学校，她的成绩够上它的两倍了，天底下没有父母会这么干的，这怎么可能呢。白晨是这样想的，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当她看见白强毫不在乎的神情时，她发现自己好像错得离谱。
而白强却云淡风轻地承认了，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是我改的。”
他的视线甚至只从花盆移开了一秒，就像只是在和白晨讨论该买什么不同品种的花。
白晨觉得血气上涌，“为什么？”
“北京太远了，我和你妈觉得你留在阳城比较好。”
“你们觉得？”白晨和他讲不了道理，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上前两步走到白强面前和他对视，“那是我的高考，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
“凭我是你爹！”她的违逆让白强发疯，他喝道。
白晨沉默了。
她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攥着，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白强缓了缓，又试图做出慈父的样子，“我和你钱老师商量过了，他说你想学计算机。女孩子学这些做什么呢？还是当老师稳定。”
“所以你们就直接帮我改了志愿，甚至没有告诉我一声。”白晨已经逐渐麻木。她好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心里有个邪恶的声音在嘲笑她天真，居然真的以为凭借高考就能逃脱这与生俱来的桎梏。
白强甚至伸出手想她的头，被白晨躲开了。
他的眼神黯了黯，“我让你妈和你说了，你不是不愿意吗，我们就不想逼你。”
“哈。”白晨笑了，抬起头时眼里有泪光在闪，“不想逼我，就直接瞒着我改了志愿。你们知道这是犯法的吗？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吗？”
“犯什么法，我是你爹！”
“白晨，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白慧芬在走廊上就听见了屋内的争吵。她一个箭步冲进来横在白晨面前，“爸妈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供你上学就是让你这样和父母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