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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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笼统地去说我后悔为了成名做过的事,因为那是我来时的路,是我得以走到台前的方法。但同样地,我也承认它们的不入流。在这条路上我走得并不清白,我是靠野心和不甘心活着的人,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所以我……就是这样的人,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不完美。”
说话时梁映低着头,深夜里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眼睫的阴影。电视早就被关掉,并不宽敞的出租屋里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梁映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在盘旋回响。
她说得轻巧,但那一幕幕挣扎着前进的过往有如实体在白晨心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胀痛,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如果那时她能陪在梁映身边会怎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白晨深深地呼吸着,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就难以排解内心的苦闷。她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各自都要承担如此的痛苦。她原本以为自己那段孤寂的时光已经足够难熬,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梁映遭遇的远胜过她。
这些年她所看见的光鲜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冰层,掩盖的是海平面下巨大的悲伤。白晨突然就明白了梁映当年的刻意冷淡,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啊,怎么会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丝毫软弱与退缩。
可就是这样骄傲的梁映,现在在她面前嘴上说着“不后悔”,却又摆出这样卑微的姿态,白晨觉得自己的心柔软得过分。该去怪梁映吗,为她口中的“不够清白”?可她明明才是那个受害者,她曾经主动把自尊踩在脚下,可如果不这样,她就没有捡起自尊的机会。
那是十几岁太过张狂的心态,而二十几岁的梁映是不用为那时的自己买单的。
见白晨久久地不说话,梁映有些慌了,她以为白晨在介意——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梁映在决定开口之前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千万次,可当她真的面对白晨的沉默,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没有接受的能力。
她的手颤抖着,想去触摸白晨,却迟迟不敢落下。而白晨只看了她一眼,坚定地伸手反握住了她的。
好凉啊。白晨摩挲着她因恐惧而发冷的手指,轻轻地摸,轻轻地开口,“梁映,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嗯?”梁映回答她,尾音有些颤抖,白晨猜她是在害怕。
可是,梁映在害怕什么呢?白晨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微蹙的眉尖和柔软的唇,她突然就什么也不想问了,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嘴边的问题。她拉着梁映的手,轻轻摇了摇,她想让她放松一点,想说其实自己什么也不介意,又怕这话太过轻易,梁映会不相信。
最后的最后,她只轻声开口,就像害怕惊扰这刻寂静。
“我不知道什么是非对错,我只知道,”白晨顿了顿,“我只知道,我好像舍不得看见你难过。”
包裹在手心里的指尖颤了颤,梁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她,眼底有难以言说的情绪闪过。白晨叹了口气,微微俯身环抱住了她,像哄婴儿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明白梁映口中的曲意逢迎和身不由己,她当然为此觉得深深的痛心,可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其他情绪了。如果她应该有信仰,那么白晨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唯梁映至上主义者。她只需要知道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梁映是一个从泥沼中挣扎出来的值得爱的人,那就足够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不是吗。”她和梁映脸颊相贴,她觉得自己甚至比梁映本人还要不在乎那些。只要她做的决定出自本心,白晨永远会是抛弃所有原则为她摇旗呐喊的那一个。
该说她没有自尊吗,可是,这一刻梁映的脸颊是如此的冰凉,白晨觉得她明明比自己更加害怕。梁映忍住汹涌的泪意拼命摇着头后退,像是要把白晨推开,像是在用行动告诉白晨“我不配”。
而白晨只叹了口气,怜惜从来是更高级别的爱情。她难以自制地捧起了梁映的脸颊,让她能抬起头直视自己。
自己的真诚,自己的心疼,自己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最后不知是谁先靠近,直至炽热的鼻息打在彼此的唇瓣,再难以分开。白晨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也许该怪下班路上的酒心糖。她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着,握住梁映的小臂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温软的触感从脸颊游移至脖颈,白晨微微仰起头,听梁映用气声在耳边呼唤自己的名字,音调笃定又温柔。
“白晨……白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