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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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一二一……”
大课间的时候一整层的学生都去大操场跑操了，白晨倚在栏杆上往下看他们，就像看一圈一圈的小蚂蚁在绕着跑道匀速行进，当做发呆的背景还挺解压的。
下周就是期末考，到了这个时候每节课都在复习，以往的东西翻来覆去地说，老师的备课压力是少了一些，但白晨上课的时候总觉得这群小孩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迷茫。
今天还有三节课，一节她自己的，还有两节是要还给前几天帮她代课的老师。难得有二十分钟没有学生缠着她问问题，白晨伸个懒腰想放空一下自己，果然脑海中立即冒出的就是昨天晚上的场景。
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某些画面和触感之后，白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女人的腰肢完全拟合了她在无数个梦回时描摹的轮廓，那是她连肖想都怕玷污了的弧度，却在昨晚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那一处的柔软。
她还记得情难自已时梁映在她耳边低语，喷出的气息打湿了她的耳廓。“白晨，你这样，我可就真……”
真什么呢？梁映没有说完。她退开一步拉开距离，隔着黏稠的空气去看白晨的眼睛，那眼神里丝丝缕缕的情绪太过缠绵，让白晨在那个瞬间恍惚地相信也许自己也很宝贵。
冬日的寒风里，楼底下活力四射的高中生们跑完步三三两两地结伴上楼，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面红耳赤的白老师强迫自己停止了回忆。
白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注意到梁映没有发来消息，她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失落。那是一种如影随形的自卑感，那个声音总在不知疲倦地提醒她，你和梁映差得太远，你不该妄想。
昨夜梁映露出的脆弱让白晨有了去靠近的勇气，梁映痛苦神色在引诱她，告诉她，她们是一样的人。但从酣梦中醒来，白晨发觉自己还是做不到。她太平凡，而梁映又太耀眼，她能在背后的位置默默注视梁映，但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和她并肩呢？
爱令人想要占有，她不能免俗，而欲望的开始就是痛苦所在。她太爱梁映，又太不敢爱她，她生怕自己的爱会成为梁映的污点，因此甘愿回到远远眺望的位置，不敢去回应梁映眼中的孤单与希冀。
白晨对着空空如也的对话框发呆，背后猝不及防被人拍了拍，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按灭了手机。
一回头是神情古怪的尤娣，白晨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局促，“怎么啦？”
女孩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十分俏皮地凑近她说起了悄悄话，“老师，其实那天我看到了。”
“什么？”白晨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时流露出的紧张。
“就是前两天呀，在校门口，”尤娣对她眨眨眼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我看到了，在门口等你的那个人是梁映吧。”
！
白晨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就立即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尤娣用那种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看着白晨，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我早就该想到老师和梁映认识的，都是一中毕业的，还是同一年的！怪不得老师有见面会的门票，还这么关心她。”
白晨梗了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尤娣又接着控诉，“老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梁映，居然不告诉我你们认识！”
“没有不告诉你，本来打算期末考完和你说的，”白晨无奈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又做出一副反悔的表情，“原本想当做你考得好的奖励的，现在怎么办呢……”
“什么什么！”尤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抓住白晨的胳膊摇了摇，“什么奖励！”
正好预备上课的铃声响了，尤娣显然很不愿意回教室的样子，在白晨的再三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稍微挪动脚步。“快去，要不然奖励就没了。”白晨笑着恐吓她。
尤娣这才一步一回头地钻进了教室。
女孩消失在门内的身影让白晨怅然地笑了笑。她没有骗尤娣，本来在上一次给她首映礼门票的额时候白晨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具体送些什么而已。那时和梁映的关系不远不近，她不确定贸然提出要求会不会太过唐突。
不过现在……白晨又看了一眼时间。不过现在，至少帮忙要个签名是可以的吧。
至于那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白晨觉得那是因为在看着尤娣的某个时刻，她好像从女孩恣意的笑颜中窥见了梁映过往的影子。年少的梦总是不堪回忆，虽然在一中教学，但她已经很久不看着这些熟悉的建筑追忆当年了，刚刚的那个瞬间却让她没来由有些怀念。
当年她们毕业之后正好赶上一中装修，直到今天操场和绿化都变了很多，但教学楼只是简单地翻新了一下，每条走廊的走向都还是从前的课间奔跑过的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以往的白晨走在路上时都会选择封存那些过往的记忆。就像关上脑海中的一个盒子一样，只要不去联想，那种妄图回到过去的渴望就不会找上她。可今天课表上她有一节课的空余，她突然决定四处走走。
把盒子打开之后，无数鲜活的回忆蜂涌而出，白晨这才意识到，原来它们一直存在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远去。下一层楼就是和梁映罚站过的走廊，班主任的办公室以前在这个转角，她们经常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边上说悄悄话，直到水溢出了水杯才突然惊觉。
再往外是和梁映一圈一圈走过的操场，以前还是水泥地，现在都铺上了红绿的塑胶；还有那棵银杏树，在一中还不是一中的时候就伫立在那里。她们曾多少次透过傍晚的窗看着余晖爬上它的枝桠，又曾多少次见证它的枝叶由春入秋、由冬到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