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缱见子玑已做了选择,又想起民间那些闲话。
他并不在意那些束缚人的俗礼滥节,但大婚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写入史书供后世评判借鉴,过于特立独行,只怕会给子玑招来不好的后世声名,这才勉强作罢,没有执拗于那件“龙凤呈祥”的华裳。
当天夜里,湛缱做了一个梦。
梦中场景,灿烂辉煌,明光满殿,红绸翻飞。
云子玑穿着那件凤凰华服,立在殿中央,长发如墨,眸底银星万点,周身流霞簇簇。
“子玑。”湛缱一时看呆了,“你今日真好看。”
云子玑温柔一笑,朝湛缱伸出手。
湛缱奔往大殿中央,在将要触碰到子玑掌心时,忽然被一道刺目灼热的白光夺去了视野,眼前再清晰时,云子玑已经消失无踪,唯有一只凤凰涅槃而起,毫无留恋地抛下人间的帝王,独自盘旋入云间,再不见踪迹。
“不!子玑!不!”
湛缱猛地惊醒过来,把身旁还未熟睡的子玑也惊醒了。
“陛下?怎么了?”
云子玑支起上半身,里衣滑落肩膀,露出星星点点的红痕。
湛缱将云子玑抱入怀中,语无伦次:“你不许飞走!你不许离开朕!”
云子玑乐道:“我往哪儿飞啊?”
他抬手摸到湛缱额上有一层薄薄的冷汗,便猜到几分:“是不是又做什么梦了?”
湛缱感受着子玑的温度和气息,才慢慢平复了纵起纵落的情绪:“我梦见我们大婚那日,你穿着那件华服,在我面前变成凤凰飞走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那样决绝地把我抛下,飞走了。”
云子玑:“”
自从那场梦境成真后,云子玑再不敢说湛小浅的梦是无稽之谈。
不过湛缱每次的梦境都令云子玑感到匪夷所思。
“陛下是怕这个梦也成真?”
湛缱的目光落在子玑脖颈的伤痕上,沈勾说,这道剑痕太深,这辈子都消不下去。
“有这一次教训就够了。”
云子玑知他患得患失,一本正经地说:“我保证,我不是凤凰鸟变的,就算真的有一天要离你而去,也绝不会看都不看你一眼。”
湛缱满眼可怜:“上次朕做梦,你也给了这样的承诺,结果呢?”
云子玑叹息道:“真的不会,你这梦越来越荒谬了,我在你梦里都已经不是凡人,成神了?”
湛缱用很认真的口吻说:“你本就是天仙般的人物。”
子玑:“”
“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你说,这回要怎么样才能安心?”
湛缱:“大婚之日,你穿那件龙凤呈祥,不要穿那件只有凤凰的。”
他如今是真怕子玑变成凤凰飞走。
云子玑无奈妥协:“好吧,我依你就是了,大婚之日,把陛下这只天龙也穿在身上,这样就算我真要飞走,你也能抓得住我。”
湛缱这才开心了些,他握着子玑的手说:“朕的子玑配得上龙纹加身。”
“我之所以不愿穿,并非怕逾矩,我知道陛下最讨厌被规矩礼法束缚,我也不喜欢,只是你如今是天子,是国君,又因你身上的血统,封后这样的大事,北微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不愿旁人揪到你的错处,说你的不是。”
湛缱眉心微动,他抬手将子玑肩膀上的衣服拉好,继而下床走到内殿的书桌前。
云子玑睡眼惺忪地坐在被子上,看到湛缱手中拿了一道圣旨过来。
“这是朕给子玑的聘礼,你打开看看。”
云子玑一挑眉,以为这圣旨里写的可能是封爵恩赏,或是万贯家财,打开却发现,这是一道空白的旨意。
但这道空白的旨意,已经加盖了玉玺和湛缱的帝王私印,连兵符都盖齐了——也就是说,只要在上面写几个字,皇权的威慑可以让这几个字在北微境内轻易成真。
云子玑睡意全无,眼睛睁得大大的:“陛下?”
湛缱道:“有这道圣旨,倘若子玑今夜心有所愿,只要执笔写下,明日北微上下都会为你实现这个愿望。这是帝王的特权,现在朕把它分享给你。”
这道圣旨能调得动北微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大臣,所有军队,帝王玺印的威严也令所有子民臣服。
只要云子玑想,他甚至可以挥笔在这道圣旨上,废了湛缱这个皇帝,他来取而代之。
云非寒处心积虑想谋的江山与皇位,就这样被湛缱交到了子玑手中,不费一兵一卒。
湛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进云子玑掌心之中,任他拿捏生死,掌控悲欢——
当夜
小玑在圣旨上写:我要在上面
小浅:???
下章应该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