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我是常姚。”

常姚啊,常姚好啊,这名字好。然后毕安刚抿的一口茶喷了回去。“常……常姚?”

这世上有很多重名的人,他们有不同的样貌、家境以及生活轨迹,也许在闹市擦肩而过,也许相隔山海从未遇见。但眼前这个人,毕安笃定,能长成这般模样的只有他一人,能叫“常姚”的,只有,也只会有他一人。

常姚竟然……没有死!

常姚看着愣着的毕安,“怎么,怕了?我是罪臣,还是死人。”

“不是怕……”这可是常姚啊,毕安感叹,我怎么配。

人如其名,常姚就是美玉,至少在太傅死之前。

当今圣上的老师,万人敬仰的帝师纪清泰,死于剖心。那日清晨侍女推门而入,直入眼底的便是太师椅上血已流尽的纪清泰。除了前夜来访的常姚,官府查不出可疑的人,更何况,纪清泰的手里握着圣上御赐常姚的象牙扇。

一时间,风光无限的常丞相成了朝堂之上无人敢提的忌讳,是谋杀恩师、杀人剖心的怪物。圣上下旨封锁了这些消息,没让此事流出,并以谋反之名斩杀了丞相,查封了常姚的府邸。

这都是毕安从锒铛入狱的几个官员那儿听来的。

民间流传的常姚风姿绰约、文韬武略、忠君爱民。而在那些官员嘴里,他是纪清泰半路捡来的学生,是纪清泰为圣上培养的棋子,来路不明,冷血无情,权倾朝野。并且,他们称他为,怪物。

亲眼见到常姚,毕安的直觉告诉他:纪清泰不会是常姚杀的。常姚的眼里太干净了,不是未经世事的单纯,而是一种没有欲望的冷静。常姚这样的爱干净的人,没理由亲手脏了自己的鞋。

但常姚可能真的是怪物。自幼穿梭在牢房之间的毕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在困兽般的处境里如此平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你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东西,仿佛这是一件静物。

牢狱是驯养人类的工具。当牢门紧扣,带着野性与欲望的人类血液骤然沸腾。他们尖叫怒吼,一遍遍撕扯狭小房间里散播疫病的空气。他们被无数次打开又关上的牢门折磨。碰撞的铁链是他们的奏乐,带血的长鞭是狱卒赐予的嘉奖。这些人往往在被唾液与血水淹没的上一刻放弃挣扎,成为蜷缩在角落任人揭开伤疤嘲弄取笑的困兽,绝望而冷漠,直至死亡。

常姚好像是站在牢笼之外的。

“毕安。”

“嗯?”毕安从思绪里醒过来,手里的茶还没有很凉,“嗯?嗯?你叫我?你叫我了?”

“不然?”天渐渐暗下来,毕安的眼睛发着亮,像是升起的星星。常姚眼眸动了动,别过头去倒茶,没再看他。

“你答应了?”

“你是觉得,我念一声你的名字,就是当你与我是友人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毕安捏紧了茶杯。毕安表现得慌张且笨拙。他本来是个小流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还这么紧张。

“我是。”

“什么?”

“我是这个意思。”常姚的垂着眼,看不出情绪,他假装无视毕安的笑脸。他后来的声音很低,毕安并没有听清。

“我,大概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作者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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