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弟弟，你走什么？你还没跟奴家打招呼呢。”罗银烛坐在常姚旁边，涂着丹蔻的手指沿着茶杯边缘打圈。她最擅长地就是风情万种的撩拨。
“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毕安拿起话本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她，“常姚，我明日再来。”
“哟，连对你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呢。”罗银烛倒也不恼，她看着毕安消失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从袖袋里拿出烟斗，就着煮茶的炭火烧醒了白烟。白色的烟雾裹挟着茶香在廊下蔓延，她舒服地叹了口气，笑着问：“这人有什么好的，能让我阅人无数的美人姚哥哥这么上心？”
常姚默了默，哑声说道：“他一来，我的心绪就乱了。”
罗银烛没接话，她的脸隐没在白烟里。
“我忘记的人里，有没有他？”
“只是一个过客罢了。不过应该不只是你忘了他。辗转世间这么久，他应该也忘记你了。”本来她想说“没有”，可她看着常姚的眼里难得会有的波澜，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这次没接话的是常姚。他看着夕阳余晖敛进远处城墙，眼里太阳灼出的光亮熄灭。他清楚罗银烛的脾性，也知道毕安不可能“只是一个过客”——这是他阵痛的胸口给出的答案。
“你离他远点吧。”烟雾在她微张的唇边缱倦，和她的祈求般的语调一样柔软。
“是我先想靠近他的，”常姚思索了片刻，又皱起了眉，“这太冲动了。”关于与毕安，他无法不承认自己主动开始的这场相遇相识莽撞而草率。
“哎——你跟了李长州那狗东西三十四年都落得这么个下场，这么个直勾勾冲着你来的人，我看……还是算了吧。”
“哈，我现在啊空有皮囊，若有人想要去，给了便是了。”
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这么说过呢。
“我要啊，你给不给？”罗银烛勾起红唇。妖冶的罂粟此刻是不染风尘的红莲。可常姚笑着摇了摇头。罗银烛的笑在这一刻干涩。
“早些回吧，不送。”
“得了吧，你想送也送不了。”罗银烛瞥了一眼常姚脚下的镣铐。大门微开，罗银烛袅袅婷婷，走出门，还不忘摸了把门外守卫的下巴。那人只觉得阴风吹过，打了个一哆嗦，迅速合上了门。
“我声音，好听么？”刚刚明明还在院门口的罗银烛忽然出现在毕安背后。毕安警惕地把背靠在墙上，嘲笑道：“和你的画功比起来，你的声音简直是天籁。”
“……”
不等罗银烛想出词来，毕安继续道：“好在你故事编的不错，不然这本子真叫难以入眼。好几百年过去了，你的画作还是能在一众才子中脱颖而出，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嘿，你个小东西！老娘杀了你！”罗银烛气得脸上的妆挂不住了。
“你来啊，想弑神的话尽管来，劈你个五百道天雷！”
“哪有神贴人墙根的？”话一出口，罗银烛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说的。她清楚地看见毕安眼里的嘲讽，这种神情几乎灼伤了她。
“是啊，哪个神会这么狼狈？”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罗银烛嗅到了与刚才氛围不相称的火药味。
“我……”
“我的事，你不要插手。”毕安声音冰冷。
“他不能死。”她可以心软犹豫，但绝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