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毕安是烦的,他实在不懂他脚上的玩意儿要干什么。前一刻,他正在监狱大门口靠着石雕晒太阳,现在,他蹲在了常姚的床前。
算了,谁叫咒里下的是常姚的血。
“常姚,醒醒。”
“常姚——”
“常姚。”
“……”
“姚。”毕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下巴搁在床沿上,断断续续唤了半天,又上手晃了晃那人的臂膀,结果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动静。毕安伸手把扇子摘到一边,头往上拱了拱,去瞧常姚的脸。
那人在梦魇之中,眉蹙着,鼻尖蒙了一点汗。
见那人迟迟没有醒过来的打算,毕安心想着他反正死不了,准备回去看话本。谁知他刚一迈步,脚腕处一痛,被拽了回去。
“得,都只欺负我。”毕安无语,乖乖趴回去。
床上的人被梦压实了,毕安拿掉了盖在他脸上的扇子,结果他的汗愈发的多,脸色苍白得吓人。
“毕安……”常姚忽然喊了一声,毕安脚下的铁环比刚才箍得更紧了。
“别喊了,疼着呢。”毕安无奈,忍着痛推了一下常姚。痛感逐渐消下去,毕安头枕着被角,盯着常姚汗涔涔的脸,开始絮叨。
“喂,你梦见我了吗?”
“是不是长得好看点的都可以和你套近乎,你做梦时就会喊他的名字?你知道毕安是谁吗,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就这么喊他?”
“我恨不得杀了你,你太讨厌了,总是骗我。”
“要不是会连累无辜的人,我就算变成‘凶兆’我也要了结了你……和他们几个。”
“为什么要给善者定那么多规矩?”
“我很想上京的糖块,我记得味道,齁甜了。”
“……”
实在没话说了,毕安伸出指尖,去碰常姚露在袖子外的指节。
“醒不醒的啊?”
左右没人听见也没人看见,毕安支起身子,拭掉了常姚脸上的汗。见常姚眉皱得紧,他自觉发现了可玩的,上手触到常姚的眉心。他作恶似的把眉心挤成川字,然后抚平,如此反复,睡着的人眉头越皱越紧。
不出所料,常姚醒了。下意识地,常姚一把扼制住眼前乱动的手。
毕安被擒住了手腕,连带着身子都往上提了点。常姚动作太快,毕安都没来得及喊疼。
“毕安?”
“昂!”
常姚头痛,清醒片刻后从床上坐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刺杀你。”毕安没好气地回道。
“咳,你是哪家派来的?”常姚压着声音道。
“……你先松开我就告诉你。”毕安觉得常姚的梦魇是装的,毕竟刚醒玩笑就能开的这么溜。
“你是谁家派来的不重要。”
“……”毕安已经准备好骂人的时候,常姚识趣地松了手。
“你几时来的?”
“刚来。”
“都能跑这么远了?”
毕安揉着手,没细听常姚到底说了什么。
延英殿内,灯火通明。
案前的人正执笔写着什么,明黄的滚边在纸张上摩挲。
“陛下,用膳罢。”身后站着的人声音嘶哑且颤巍。
“晚些。”男人并未抬头,身后的人凑近了瞟一眼,是在写信。等到落款时,“李长州”三个字落完最后一笔,男人才说:“怀常,用膳。”
身后的人应了一声,随即把殿外候着的人宣了进来。宫人鱼贯而入,名叫“李长洲”的男人打量了殿内的陈设,皱起眉:“怀常,花呢?”
“奴才这就给陛下呈上来。”怀常立马出去,把门口守着的小太监揪到柱子边上,不容小太监开口,咄咄道:“今日陛下殿里的那枝桃花呢?去哪儿了?”
“公公……今白天不是我当职……”
“废物东西!”一巴掌清脆响亮,转眼小太监脸上就红了一片,“去把午后洒扫的几个找来,那枝桃花找不到,你们明日便不用当差了!”
小太监连连称是,提起袍子就跑得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