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姚的呼吸缓慢但平稳,却让毕安变得局促。
“别动。靠会儿。”常姚的声音摩擦毕安的肩颈,拦住了毕安要架起他的动作。毕安比常姚矮,而且瘦,常姚垂手靠着他,也许并不能有多好受。
毕安向下看瘫在地上的灯笼,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揪住自己身侧的衣料,小声道:“灯笼是顺的。”
“把那人快吓死。”
常姚嗯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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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烛没想到那人装晕还能装着装着真晕了。罗银烛坐在房里算账,算盘被拨出清脆的声响,总算把躺了快一整天的人吵醒。
“姐姐……”
“哎——我可担不起你这声。”罗银烛没看他,账簿和算盘在她手里没静下来过。
“既然醒了,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床头衣服是干净的,换好了出来。”罗银烛拎上东西就出去。
罗银烛的铺子后是一处庭院,安静到诡异,让人不能相信这是闹市里的院子。少年出来的时候罗银烛正在院子里,刚泡上茶。
“好了吗?”
少年收拾后很好看,一双眼睛尤为干净。他局促地站在门口,涨红了脸,并不回答。
罗银烛见状笑了:“你昨晚讹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少年痴望着罗银烛,支支吾吾道:“我没处去……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嗯?从哪儿逃?”
“……竹雀馆。”在长安,若好分桃,竹雀馆便是最好的去处。
“叫什么名字?”罗银烛语气柔和不少。
“……万静山。”少年说道,“他们都叫我阿山的。”
罗银烛站起来,拿着算盘,眼神示意万静山跟着她。两人穿过长廊,到罗银烛推开门走进铺子,闹市的喧嚣顷刻占据双耳,万静山才确信自己没做梦。罗银烛在柜台后,推给万静山几两银子,还有块玉,缓缓道:“去看看伤。竹雀馆的老板可不好惹,你跑了,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会让你好过。所以收拾收拾,离开这儿吧。”
“姐姐……”万静山把东西退推回去,眼圈泛红。
“嗯?”
“我……我没地方去……姐姐能不能留下我……我家原是做生意的,算账打杂我都能做,能不能别赶我走?”
“算账打杂,我也会。”罗银烛点燃了烟,语气不容商量。
“姐姐……你是好人,能不能留下我,我做牛做马都报答你!”
“哦?我可没说过我是人。”
万静山一愣,随即磕磕绊绊说了句:“也,也是,人间,没有姐姐这么好看的。”罗银吸了口烟,烟雾里她笑容朦胧,但对夸奖毫无受用的意思。
“多大了?”
“十八。”万静山毫不犹豫地回答。
罗银烛刚同他对视,清亮的眼睛立即看向别处,谎言不攻自破。
“十七……明年满……”话音落下,便是长久沉默,罗银烛吞云吐雾,万静山在柜台旁忐忑不安。
万静山是低着头的,他盯着自己的搁在柜台上的手。细小的伤痕占据他的手,茧子附在手指上,看得他自己都不由得皱起眉头。当他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很久时,抬头就见云雾里罗银烛勾人下坠的眼正注视着自己。
“嗯……长得倒是好看。”
【作者有话说:作者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