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确,太认命了。”常姚如是说,“可此命虚无,我看不见前路。”
“我遇见太多命中未曾注定的,却还要走在原来的路上,于是什么也没留住。我有幸再见爱人,却彼此都狼狈。事起因我,我必须还。”
常姚从未自白过这么多,他的声音缓慢而柔和,如同细水在长流。
罗银烛说不出话,她不敢看常姚。
“事情堆到了一起,也是够让人头疼的。不过,也能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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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安来的时候,茶未凉。
“她来过了?”
常姚意会地点头。他瞥见毕安脚上添了新伤,皱眉询问。毕安自以为常姚不能看见他的镣铐,便扯谎敷衍。
常姚脸上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两分。他平日面上都带笑,温润柔和,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常姚这种阴沉让毕安心虚。
好在常姚很快就恢复如常,毕安得以放松,语气欢快地问:“那个,下个月西市是不是有花灯会?”
花灯会是毕安从狱卒那里知道的,他喜欢热闹,听他们讲过两回后就一直想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盛象。
“不对,应该是明年。花灯会两年办一回。”
“哦——”毕安的失望只一瞬,眼睛又亮了,坐直身子问常姚:“那那那,花灯会好玩吗?”
“……”常姚扶着下巴,似在思考,“小食很多……”
“还有呢?”毕安竖着耳朵听。
“……花灯很多。”
“然后呢然后呢?”
“……人很多。”
“……还有吗?”
“……没了。”
毕安整个人耷拉下去,连着院子里桃花都黯淡,花落比平时更急。常姚看他如此失落心生不忍,只好说他也没去过花灯会。
常姚撒了谎,他去过两回,一回是陪罗银烛,一回是和李长州。但他实在不喜欢挤在人堆里,走着走着就拐进酒楼,找个包房坐下等人。
毕安的眼神从失望变成了同情。
“一年一晃便过去了,明年去便是。”
“罢了,我们两个都没去过,瞎谈些什么。”毕安垂下眼,心道:明年,按理说他已经不在长安了。他在此处困了太久,应该迫不及待想离开才对,可他竟然有一丝难言语的失落在其中。
“那,谈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