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还有一人,是王泰,从京城之事后他就对沈凡非常狗腿,一路到涯州来都没变过,比伺候谢云澜都殷勤,今日他又来给沈凡送早饭。
他瞧见谢云澜过来,奇怪道:“侯爷,你今天怎么起得怎么晚?”
“昨夜没睡好。”谢云澜敷衍了一句,又将王泰支开,“去弄点早饭给我。”
“好嘞!”王泰立刻起身。
他离开屋子后,谢云澜走到沈凡身旁坐下。
沈凡自顾自吃着糕点,神色一如往常。
“昨夜……”谢云澜酝酿着正要开口,却被沈凡直接打断。
“昨夜怎么了?”沈凡一副单纯且不解的神情,好似全然不记得昨夜梦中之事。
谢云澜一怔,他定定地看着沈凡,正待说些什么,王泰却又突然回来了,他在门口喊道:“侯爷,黄大人找你有事!”
“我过会儿去。”谢云澜应道。
“他好像很急!”王泰又道。
谢云澜:“知道了。”
王泰又走了,谢云澜思虑片刻,将原本想问的问题都吞了下去,只对沈凡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昨夜做了个梦。”
“哦。”沈凡淡淡应道。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谢云澜站起身想走,沈凡却又突然叫住他。
“谢云澜。”
谢云澜回头看他。
沈凡走到谢云澜面前,他手里拿着一块糕点,递到谢云澜嘴边,像是要给他吃。
谢云澜犹豫着张嘴咬住了,沈凡却并没有将手指收回去,他顺势抵上谢云澜的唇,像是在做一个“嘘”声的手势。
“梦醒了,就忘了吧。”他嗓音低沉,像是一种忠告,又像是威胁。
谢云澜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沈凡在屋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暗沉,映不见屋外的阳光。
谢云澜来到太守府的正厅中,黄耀武正在其中忙活,一见谢云澜便道:“谢老弟,你可算来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是走私马匹的事?”谢云澜问。
梦域的事没有影响到现实,不像京城和沧州那样需要很长时间善后,黄耀武这些天忙活的就是彻查走私马匹一事,除了曹金玉,还有多少人从事这样的行当。
“对!”黄耀武将他这些日子调查的情况详细说了说,走私马匹一事其实一直都有,有巨大的利益在前,这种事便屡禁不绝。
但其实,走私马匹的规模并不大,毕竟并没有多少人需要这样的好马,普通人用不起,也就是一些权贵子弟想要些好马撑撑门面。
一直到一个多月前,根据黄耀武查出来的数据,走私马匹的数量竟是一下子增加了几倍,这短短一个月,便有上百匹关外好马被走私到关内,并且,他们的目的地大多都是云州。
“云州……”谢云澜喃喃着,二皇子袁奕的封地便在云州,云州要那么多好马做什么?
答案几乎是昭然若揭了,这种关外的马并不适合农耕,寻常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数量,唯一大量需要的便是军队,它们是最适合做战马的马种。
“谢老弟,你怎么看这位云州王?此事是否跟他有关?”黄耀武道。
谢云澜没正面答,只道:“前些日子震动江南的河堤贪污一案,先皇虽然惩治了那些犯案官员,但账款并没有追回。”
黄耀武一听就明白了,袁奕是这贪污一案的幕后主使,虽说没有公开宣判,却也是众人皆知的事,这么多年贪下来的修堤银两,可是笔不小的数字,云州又是如此偏远荒芜之地,有能力购买如此多的马匹的,放眼望去,也只有一个人能有这样的财力了。
“我们该如何做?”黄耀武问道。
袁奕到底是袁朗的亲弟弟,即便袁朗跟他关系不好,但碍于名声,也不好直接对亲弟弟做什么,再者说,他们现在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胡乱说袁奕要谋反,弄不好反倒害了自己。
“不要多言,我写一封密折,将此事如实禀告给陛下就是。”谢云澜思索片刻后道,他只将有人走私马匹的事报上去,至于是否有人要谋反,就由袁朗自己定夺了。
“另外,你在涯州离云州比较近,你要多多留心云州方面的动向,以及……”谢云澜沉吟着道,“关外的事,你也要多加注意。”
夏人走私马匹的数量突然加大,作为提供马匹的元戎人不可能不会察觉到异样,他们十有八九跟袁奕达成了什么协议。
元戎的新单于达巴拉干不是个庸才,现有的和平是在元戎每年需要贡上极多贡品的条件下才换来的,谢云澜不觉得对方会甘心于此,无论达巴拉干是否也有进攻中原的野心,他对于大夏生出内乱,一定是乐见其成的,即便袁奕不找他,他也未必不会找上袁奕。
谢云澜又跟黄耀武商讨了一些事,关于大夏境内的驻军分布,以及元戎各部现有的兵力,他们要做好袁奕里通外敌的准备。
转眼又到晚上,谢云澜忙了一天,也没再见过沈凡,但他睡前还是忍不住想着对方,想着对方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以及,那位怂恿他去沈凡梦里一探究竟的梦境之神。
沈凡发现谢云澜闯入自己的梦境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用那微凉的手指轻点了下谢云澜的额头。
但同样闯入的梦泽君被沈凡发现后,却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量袭击,下落不明。
谢云澜倒不是特别担心对方的生死,怎么说也是梦境之神,梦境是他的主场,应该不会出事,他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想问对方,却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上面。
他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入睡了。
甫一睡着,他便被拉进梦中。
仍然是涯州城,比城楼还高的胖雪人正在城中心举着法杖,卖力地守护着这片刚刚被修复的梦境。
梦泽君站在他面前,不同于昨天的利落打扮,他今日有些狼狈,衣服上到处是焚烧所致的破洞,脸上也乌漆嘛黑的,甚至头发都被火燎了一截。
梦泽君抱怨道:“累死我了,烛阴也太记仇了,在梦境里围堵了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