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夜色深了,苏蘅在家附近一个公园慢慢溜达。
这公园有些年头,没几个灯能亮,和孟婉茹找的那小区不分伯仲,一眼望去黑灯瞎火的。
苏蘅坐在亭子里吹凉风,在咖啡店坐那么长时间,坐得头疼。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对策,苏蘅望着远处树林里那一小片灯光,长吁短叹道:
“弗洛伊德、荣格、阿德勒、罗杰斯……!你们随便来个人帮帮我啊——”
此时苏蘅隐隐约约听见后面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草丛走过来。
突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苏蘅——”
“啊!”
苏蘅吓了一跳,险些从长椅上摔下来。三魂丢了七魄,苏蘅捂着快撅过去的胸口往后看。
看见了人,他气不打一处来:“靳卓斯!你干什么呢。”
靳卓斯直起腰来,笑着看他:“我听你说得神神道道的,这不是配合一下你吗。”
“你吓死我了。”
苏蘅从大理石长椅上窜下来,越来越觉得这荒凉地方有点阴森森的,心有余悸地凑到靳卓斯身边。
“我真的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的。”
“嗯。”靳卓斯看着他一点点凑近了,快要扒到他身上,声音透着笑。
苏蘅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一步,不直觉摸着脖子后面被咬的地方。
靳卓斯往后看了一眼:“现在还疼吗?”
苏蘅脸一下子通红,被靳卓斯瞟了眼,好像火星子也跟着眼神溅上来似的。不仅脖子发痒发疼,连带着被靳卓斯玩弄过的下三路也有些不对劲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这样吗?”
如果不是靳卓斯那天晚上犯病似的,非要压在他身上那啥那啥,还咬了他一口,苏蘅今天就不会被Alston为难。
但这话他是不敢和靳卓斯说的,不然靳卓斯又得发火,一个两个都跑到他面前发脾气,苏蘅感觉自己就跟幼儿园小班的老师一样心累。
靳卓斯眼神从他脸上晃到下面,上下打量了一眼,突然嗤了一声。勾着嘴唇,笑得邪性。
苏蘅感觉他瞧不起人:“你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靳卓斯说得理直气壮:“我觉得你好笑我才笑啊。”
苏蘅瞪大眼睛,理智险些崩塌:“靳卓斯,你这话是认真的吗?你是开玩笑还是心里就这么想的啊?”
靳卓斯很没情商地点头承认:“就是这么想的啊。”
“你刚才愁什么呢?这么愁眉苦脸的。”
苏蘅幽幽叹声气,别人一直叫他气质美男来着,从来没想到能和搞笑男挨到一起,讪讪道:“没什么,就工作上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靳卓斯说:“如果实在麻烦就和我说,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苏蘅回:“暂时还用不着,后天我要去拜访一位心理学教授,她会当我的督导帮助我的。”
“那就好。”
苏蘅站着有点累了,又坐回长椅上,躬着腰,有些蔫蔫的。
靳卓斯跟过去,坐到了他旁边。
苏蘅哼了一声,和靳卓斯翻起旧账,兴许是因为现在关系不管什么压箱底的话都能无所顾忌地说明白了。
“靳卓斯,我发现你总是看不起别人,你冷着脸瞥别人的时候特别嚣张傲慢。”
因为租房子,苏蘅第一次和靳卓斯见面,他就总是觑着眼睛怀疑地看人,让人感觉到几分蔑视。
苏蘅以为自己这么说,靳卓斯要么不以为意、我行我素,要么羞愧难当、决心改正。
没想到靳卓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很是无辜:“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这会轮到苏蘅傻了眼,讷讷地张个嘴,老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啊?”
靳卓斯说:“我个高,看别人当然要瞟着看,虽然我说话不好听,可我心里从来没有看不起别人。”
没想到一开始就是个乌龙,苏蘅还自顾自气了他好几天。不敢想靳卓斯会因为这事从小到大背后受人多少指摘。
苏蘅歉疚地看着他:“我、我还气了你挺长时间呢……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靳卓斯低下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苏蘅还是感觉他不乐意了。
苏蘅抓他的胳膊来回捋了捋:“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靳卓斯抓住苏蘅乱动的手,握住了塞到兜里,无奈道:“不生你气。”
他转头凝视苏蘅,眼神深邃像能把人吸进去,带着苏蘅熟悉的危险信号。
靳卓斯另一只手伸过来,呷昵地在苏蘅细腰坦腹揉抚,像把玩名贵物什,沿着婉转的腰线摸过胸膛,手段轻浮,眼神却清明坦荡,正人君子做尽下流之事。致使苏蘅皮肉轻颤都觉得自己在矫揉造作,自作多情。
靳卓斯指尖贴着他凸起的锁骨,像乐理人检查琴弦一样细致拢挑。
苏蘅瞳孔微颤,像一只被攫住翅膀的鸟看着他,喉结敏感地滚动。
靳卓斯又紧追着捻了捻那一小尖滚动的凸起,眼神很心疼:
“哥,你瘦了。”
苏蘅太阳穴直跳,忍无可忍地拨开他的手:“就出差这几天,就算瘦能瘦多少?”
靳卓斯伸开胳膊,轻轻把他揽住了,仰着下巴朝他凑过去。
苏蘅耳朵蹭的红了,战战兢兢地移开了脸,哆嗦着头皮说:“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多给彼此留一些空间。”
说着他慢慢往后退,给两人保持一个恰当的社交距离。
尽管晚上凉风吹着人鸡皮疙瘩都快起来,可苏蘅脸还是烫得要烧着一样,干笑着转移话题。
“哎,你刚才怎么了,今天碰见什么事了吗?看着有点郁郁寡欢。”
靳卓斯情不自禁地去触摸苏蘅,想到刚才他的疏离动作,害怕他不情愿,停在半空虚虚地捻了捻,只好收了回来。
“碰见一个不想碰见的人。”
靳卓斯垂着眼睫,神色晦恹地说了一句。
什么人能让靳卓斯这么烦心呢?肯定是苏蘅不知道的人。
苏蘅热心地说:“方便和我说说吗?兴许我能开解你呢。”
靳卓斯看他一眼,随即别过了脸,心事重重地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
“嗯。”
苏蘅讷讷应了声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明知对方可能有事不便交谈,也不必事事都和自己汇报,但心里还是滋生起某种不受控制的阴晦情绪。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在空旷无人、凉风习习的广场上苏蘅竟然感觉有些憋涩。
他抢先一步踏出凉亭,声音极轻地说,也不知道靳卓斯有没有听到:“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