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做的无非就是监了个斩,经手了这个案子而已。
午夜梦回,做一个个带血的噩梦时,她曾经也想过躲避,想过强硬地告诉自己,赵家的死跟自己没什么直接关系,她只是奉命行事。
可后来,在日复一日的叩问中,她悟了。她当初执掌大理寺的时候虽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能在朝堂上帮衬着沈照简,可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她真的想做一些为天下万民求福泽的事情。
人在其位,必受其重。
赵家人没找她索命已经算好的了。
她欠赵家的也只是一个真相。
若连真相都不能还给赵家,她又如何在死后去见自己那风光霁月的父兄。
她闭了闭眼,疲惫,却又期待着解脱。
这两日皇城的门关的都格外得早,京城四周也都开始戒严,对来往的车辆商队也多加检验。各处的守卫人心惶惶,只知圣人下令即日起要提着脑袋做人,却又不知这朝中是否要发生巨变。
沈照简入了上京,却没到旧时的府邸里。
长者所赐,他见一分便觉得厌恶一分。
孟荆在皇城司关押的时间越长,他身上的戾气就越重。朱佑虽能感觉到他在极力克制,但这时间一长,也难保有弦崩的时候。
“平昌那边飞鸽传书来消息,说神机营的兄弟们不知道从哪儿听闻您来上京是来截囚的,眼下都躁动不安了。江南几个营也愿意来援助咱们,您虽没发令,但眼下兵已经行至滨河了。”
朱佑立在沈照简身边,平平静静地汇报着这次风波。
没有主帅的命令,便擅自出兵,这实打实头一回。
沈照简今日没什么胃口,吃得都不好,太子府上烤了几个地瓜给他送来,那地瓜表面灰扑扑的,皮却脆得很。
沈照简坐在桌前,一面剥着地瓜皮,一面听朱佑念叨着,他敛着眉目,一直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朱佑又在他面前立了许久,见他还没反应,这才唤了一声:“殿下……”
沈照简回过神,递了一半地瓜给他,耐着性子道:“本王不会逼宫。”
朱佑接过地瓜:“那属下这就修书一封让他们回去。”
沈照简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掌上的灰:“不必。”
“那是?”
“让他们过滨河,过了滨河后,兵分八路,围住上京。”沈照简挺直背脊,嗓音平静:
“我不会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