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福见她出神,开口提醒道:“王妃可要换上?”
孟荆摇摇头:“不换了。”
她的镣铐被重新取下,抖抖袖子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白裙白袄。心中不由得庆幸,还好今日砸自己的是读书人,若是换上一群粗犷些的,烂菜叶子和鸡蛋糊上来,她还不知道脏成什么样。
陈善福也不多劝:“王妃不愿意就算了,外头的人在等你,跟老奴走吧。”
孟荆“嗯”一声,坦荡地走在他的后头。
牢中不知日月。
沿着幽深的皇城司隧道往前一路走,路上灯烛隐隐灭灭,等出了皇城司,孟荆一抬头,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今夜月色不好,月亮灰蒙蒙的,但那些星子一颗颗的,却出奇地亮。
孟荆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陈善福也抬头,感慨道:“老奴记得,当年圣人把您从陆家抱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晚上。没有月亮,但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的,像萤火虫似的,亮得骇人。”
孟荆突然静默下来。
陈善福道:“圣人拢共就两个儿子,您真心拿他当阿爷,老奴知道。但他也是皇帝,他也许如今是糊涂了,但他也有功劳,您莫怪他,莫怪他。”
他在说最后一个“莫怪他”的时候几乎要落下泪来。
孟荆温声道:“他养我许多年,若非是他,我母亲因思念父亲自缢之前也一定会用白绫先勒死我。我不怪他。”她说完,又敛下情绪,问陈善福:“陈公公,我们如今往哪里去?”
陈善福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圣人吩咐过要遮她的眼睛。
“王妃,得罪了。”
陈善福抬抬手,几个暗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块黑布条骤然横在孟荆的眼眶上,孟荆下意识地抬手去抚那布条,暗卫以为她是要躲,手上使了点力,将那布条勒得更紧了些。
孟荆担心自己的小动作再让侍卫会错意,不敢再动了,只是任用他们将她的眼睛蒙上后,又用绳子将她的手腕绑牢了。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圣人披着件衣裳坐在书桌前抄着佛经,孟荆被押着跪在养心殿外的时候,他的《地藏经》还差寥寥数十字便能抄完了。
陈善福进去禀告:“陛下,人带到了。”
圣人搁下笔:“朕的逆子呢?他到哪儿了?”
陈善福道:“御林军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城外头都被二殿下给围了,但他没带任何人进来,刚刚自己提着把刀骑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