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正好有事,索性一并问了转移话题:“院子是您帮忙打扫的吗?”
“珍珠号离开帕洛依港之后,少爷回来过一次,在花坛里种下了许多花,嘱咐我在你们回来之前照料这两处院子。”帕顿管家笑呵呵地说:“不过那些花很好养活,只要偶尔浇浇水,就能开得很旺盛呢。”
“……”
克莱恩总觉得帕顿管家看透了一切,不太自在地说:“让您费心了,”顿了顿,补充:“也请您帮我向斯威特转达感谢。”
帕顿管家莞尔:“我会的。”
接下来几天,克莱恩一直没出门,每天在书房里整理他的航海手记。
帕顿管家几乎每天都过来送三餐,克莱恩拒绝过几次。
但帕顿管家总是微笑着说他只是帮少爷跑腿,把东西送到就算使命完成,如果克莱恩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就当面向斯威特传达。
克莱恩很难对一向对他友善的帕顿先生冷脸,又不想见斯威特,只得被迫接受来自邻居的好意。
第四天晚上,丽莎和迪克来到家里做客。
一年多不见,两人变化都不小,改变不在长相上,而在气质和神态上。
丽莎穿了时下最流行的砂红的长裙,头发盘起,戴着一顶小巧的帽子,皮肤白皙了不少,光彩照人,漂亮灵动。迪克则穿了一件铁灰色的长外套,皮靴锃亮,意气风发,还拄了一根绅士杖。
克莱恩去厨房准备热茶,回来时刚巧看到两人快速撇开握着的手,了然地端起一杯红茶在沙发上坐下,笑而不语。
“哎呀,已经暴露了,就没什么好藏的了。”丽莎最先破功,大大方方地握住迪克的手。
迪克不知怎么的,还有点害羞,回握住丽莎,清了清嗓子,说:“如你所见,我和丽莎在一起了。”
“嗯,我看到了。”克莱恩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继续说。
丽莎表情严肃:“你最好先把茶杯放下。”
克莱恩不解,但还是照做。
等到他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时,丽莎平地惊雷般宣布:“我和迪克准备结婚了。”
克莱恩的手还没从茶杯的把手上抽出来,手一动,杯子里的热水溅了出来,烫得他手指发红。
见他惊讶的模样,丽莎欢快地笑起来。
克莱恩没想到他们行动这么快,把烫红的手指放到嘴边吹了一下,略显狼狈地问:“什么时候?”
迪克不好意思地挠头,瞟了眼丽莎,脸上泛红,“其实早就定下了,我们一开始就打算等你回来,让你做我的伴郎。你回来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吧。”
最好的两个朋友要结婚了,还特意推迟婚礼等他回来。
克莱恩又惊又喜,罕见地透出几分□□年前的少年心性,把丽莎和迪克扣留下来,仔细盘问了一遍他们在一起的历程。
三人一直聊到深夜,克莱恩想让他们住下来,但迪克和丽莎作为准夫妻,最近有得是事情要准备。
他只好把两人送到分岔路口,亲眼看着他们登上动力车,才吹着晚风,原路返回。
走了没几步,克莱恩停下,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他是由衷地替丽莎和迪克开心。
昏沉的夜里,斯威特站在阳台上,手里摇晃着一杯由珍珠号从德尼亚王国运回的葡萄酒,侧靠在扶手边缘,眺望着远处。
阳台上没有光,克莱恩看不到他,他却可以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
克莱恩的体型并不单薄,此时他的情绪也称不上低落,但在前方无边际的深蓝夜色的映衬下,显得他格外孤独旷远。
克莱恩正准备抬步向前,前方突然一亮,原来是隔壁二楼卧室的灯被打开了。
他眼前一晃,下意识地抬头,只见斯威特的卧室没拉窗帘,灯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出来,投到院外,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一个盛着暗红酒液的高脚杯放在阳台的扶手上,酒液摇晃,还未平息。
酒杯的主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
迪克和丽莎要结婚的消息迅速在珍珠号上传开。
娜塔和帕特里克以学习婚礼筹办过程、积累经验为由,也加入了这场紧锣密鼓的筹办当中。
克莱恩是伴郎,要比除两个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更忙。
百忙之中,他腾出时间出席了莱纳公爵府的晚宴。
伊诺得知克莱恩的朋友即将结婚,特地求了莱纳公爵,将丽莎家的海鲜店和迪克家新开的裁缝店纳入到公爵府日常采购的名单之中。
莱纳公爵很感谢克莱恩对伊诺的照料,除了伊诺要求的,额外给珍珠号签了一大笔赞助费,对迪克和丽莎出手也相当大方。
当晚克莱恩和莱纳公爵谈过话后,从房间里出来,在走廊上遇到了等待他许久的海曼。
一年多不见,海曼外表越发惑人,双腿修长,上身衬衫外有几条黑色的横贯后背、从两边肩膀勒下来的衬衫固定带,衬得他身材健硕,英俊潇洒。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额头上向外划开,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克莱恩同样笑着回应。
海曼似乎有事,寒暄两句就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合上外壳敛去笑意,正色说道:“我是知道你会出席,才特地赶过来的。”
克莱恩敏锐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海曼点了点头,说道:“胡克越狱了。”
胡克在帕洛依港的监狱关了一年多,按照惯例,近期就要移监到别处。
谁知道押送他的马车在半路翻倒,他趁机将两个看守打晕,逃跑了。
海曼:“根据各个关口的记录,胡克应该还在帕洛依港。听和他一起关押的犯人说,他在监狱里时就一直想要报复你,现在逃出来还不肯离开帕洛依港,很可能是想伺机对你下手,你最近还是注意一下,在他被重新关押以前,少出来走动。”
克莱恩不怕胡克的报复,但海曼是出于关心才来提醒他。
近期除了迪克和丽莎的婚礼,没什么大事,他便痛快地应下了。
海曼得到满意的答复,又看了一次怀表,说:“我最近要加紧巡逻,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走吧,我送你回家。”
克莱恩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成了需要护送的人了?
晚宴上该见的人都见过了,他确实不喜欢晚宴之类的场合,没有硬待下去的必要,便没有拂海曼的好意,和海曼一起离开了公爵府邸。
海曼特地开了治安官的巡逻车过来,载着克莱恩往港口方向驶去。
除了最初提过一次胡克之后,海曼再没说过这个名字,主要讲了一些珍珠号离开后,帕洛依港发生的趣事。
“你刚走没多久,我有一次巡逻经过你家门前,看到帕顿先生在你家的院子里帮你的花坛松土。”
不等克莱恩问,海曼爽快地说:“我会知道他的名字,当然是因为我和他聊过天。帕顿先生是位见多识广的绅士,和他交谈很有收获。虽然他不肯透露自己的主人是谁,但是听迪克说,他是那位人鱼王子的管家。”
“……是的。”
“所以,这是你骗我的第二件事吗?”
“?”
海曼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饶有兴趣地说:“你不是没喜欢过男人吧?九年前——”
话没说完,动力车靠近克莱恩家门前。
看到靠在门口的金发男人,海曼挑挑眉,“啊”了一声,笑道:“有人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