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模糊,空气渐渐凝滞,而声音也越发急切,越发近。
半梦半醒间,孟确突兀地感觉到一阵杀意,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他咻地睁开眼睛,目光正好同一个光头和尚对上视线。这才意识到,他睡梦中听见的声音,恐怕就是那大和尚锡杖上的金属佩环……
那和尚不像善茬,但孟确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他不甚在意地歪了歪头,没把这和尚当回事。不过他稍微一动作,便觉出点冷意。才刚到中元节,京里天气就变了,若是再过个十天半月,恐怕就要换大氅披风才敢出门了。
孟确吸了吸鼻子,抱紧手臂,蜷缩在一团,原本水润的杏眼染上些红色,看起来有些无人诉说的委屈。
想到自己等这么久都不见人,孟确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和盛淮景抱怨,却恰好听见一阵敲门声。随即便见小二引着盛淮景进门。
原本一路都带着军中煞气的盛淮景,看见倚窗而坐的孟确,心中一阵柔软,顿时百炼钢化绕指柔,觉得空气中似乎都有些甜腻。
盛淮景挥挥手,让小二出去。
雅间只剩下二人后,盛淮景坐在孟确身边问他:“可是等久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盛淮景小心赔不是,孟确就算有什么不满,也都消弭于无形,就连刚刚睡梦中的不安都消散了几分。
两人在鼓楼用过饭,又去逛了盂兰盆节法会,看了杂耍班子表演。
牵着手到了水边,各自放完水灯,盛淮景问孟确在祭奠谁。
孟确想了想,报了二十年前故去的那位老道长的法号。
“道长生前很照顾我,他教我习字、读书,告诉我做人的道理,是个很好的人。”
盛淮景和孟确说,他在祭奠大齐牺牲的战士。说他们征战数十年,才有如今安稳局面。最初时候,盂兰盆节法会便是为了告慰牺牲地将士,如今年年岁岁平安,反到成了大齐一年一次的盛会。
已经几乎无人记得那些战士们的牺牲了。
“这不好吗?”孟确反问。
况且,总记得悲伤的事,生者要怎么前行?
“活着的人有活着的活法。牺牲的人若是知道他们的牺牲,能换来亲人、同族的平安,一定也是愉快的。”
盛淮景原先有些悲伤的情绪,被孟确这样一打岔,倒是忍不住开怀大笑。
是啊,牺牲的将士们若是亡魂有知,看见他们守护的大齐国泰民安,必定也能满心欢喜。
两人一起慢慢散步往府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