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似乎比自己外向些,因为蛇神很喜欢他偶尔出格的样子。
(2)
成为神的初衷无非是想多活几年。
蛇人知道他一旦放弃了神界抛来的橄榄枝,就离死亡不远了。而且他把自己最不寻常的鳞片送给了别人。要是能找到这个人就好了。
成为神之后,时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而一些属于兽类的心情和本能都在渐渐淡去。如果把从前的蛇人和现在披着圣袍的蛇人摆到一起,多半认不出这两位是同一个人的。
倾听人类或虔诚或悲痛的祷告时间久了,他爱莫能助的事太多,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人类的痛苦产生无差别的怜悯。
那样太累了。他还要腾出精力做自己的事。
事实上,人类的病痛和随之产生的求乞与呻吟在大多数神的眼里就像一到夏季就摆脱不掉的蚊虫。像他这样尽职尽责的神已经可以评为神界劳模了。
在许多瞬间,他从枯燥的祭祀活动中抽身,忽然意识到恶魔路西法说对了:不能说神爱世人,也不能说不爱。
神只是不在乎,或者说在乎不过来。
不过最近他开始在乎某个人类。一个与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的人类。
“肉体上的伤口没有办法消退吗?”蛇神对路西法后背的伤口有些介怀,找到了他负责消除病痛的同僚。
那位头上顶着光环的矮人放下了手里的漫画书,不大乐意地翻看了面前的记录单,似乎发现没有这么一笔记录在案的痛苦,于是官方地拒绝道:“我们只负责解除疾病和痛苦,而这些伤口并不算是病,也没什么痛苦可言。”
听到这个不走心的结论,蛇神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这意味着旧伤口不会再给路西法造成心灵或肉体的伤害了,看来呆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日子对路西法而言是愉快的。
但很快他又陷入苦恼。
蛇神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法弄懂路西法在想什么。无论是从前的路西法,还是现在的。
他不在家的时候,路西法和从前差不多,做些家务然后和小动物说话。可一旦他回到家里,路西法就像是杂技师脚边的可怜猴子,即使被允许坐下,也表现出焦虑不安的模样。
他记忆里的路西法似乎从来都游刃有余。即使是装作人类祭品住进自己家里,偷偷算计自己,接近自己,也未曾表露出丝毫卑微谨慎。
起初看对方无知又谦逊的样子,蛇神还觉得新奇有趣,但现在逐渐意识到这种敬畏有可能源于害怕,他就有些愧疚了。
路西法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