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 轮回的雪
事实上，不是的。只是他蠢，我也蠢。
“林安，我不该说的。”
眼前的画面开始无限拉远，扭曲着，变成了另一幅光景。我感觉手上有冰冷的温度传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飘雪的夜里，对面的台阶上站着谭笑笑。
比起上一幕在教室里的时候，她脸明显尖了些，画着淡妆，个子高了不少。
她看着我，眼神无悲无喜，深呼吸，然后叹气。
“不要怪他了，林安。他已经走了。”
这句轻得像是能被风吹走的话一瞬间灌入了我的脑袋。
谭笑笑脸被寒风冻得通红。
“我对不起他。可是，我觉得我不说，更对不起他……”
我茫然地看着黑夜里的雪，不明白为什么这回忆如此清晰。
对了，我本来不想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同学会，但姐姐鼓励我勇于面对过去，我最后还是去了。结果氛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堪，大家都长大了，对于过去的事，再没有人耿耿于怀。只是这场多年后的同学会里，没有路子尧。
本以为这就是全部。结果同学会散场后，谭笑笑找到了我，把路子尧背地里求她配合着演戏骗我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终于得到了晴天霹雳的真相。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我一直骗自己这只是一场梦。我没有真的见过谭笑笑，我明明醒来就在家里，我怎么可能去参加过同学会呢？
但无论如何，路子尧不治身亡都是既定的事实。
假的，都是假的。我明明已经死了，还穿进一本书里。我的世界早就已经没有了路子尧。
“你不喜欢这个结局。而我能替你改变它。”
忽然那道低语在我耳边再度响起。飘动的雪在一瞬间静止，我对上了一双青金蓝的眼睛。
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一身得体的西装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却笑着伸手去摸那些在空中凝固的雪。
雪花在他指腹间久久停留，却根本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我倒退了一步。
“我们做个交易吧。”
青金蓝眼睛的少年把托着雪花的手伸到我面前来。
“在这个世界，我能让时光倒流，你永远做你的林安，路子尧也不会死，怎么样？多好的结局啊。”
我的心在狂跳。
只是这么听着，确实好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有得选，我从未想过要当雷德利安。
我只想无忧无虑地跟着姐姐，我的朋友，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一起读书，一起工作，一起消磨人生剩下的几十余年。
但是……
“不。”
我二话不说直接蹲下身从地上抓了捧雪，团了团就往少年头上砸，把他砸得整个人原地晃了晃。
“放我出去！”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是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少年被我砸了一下，也不恼。他抹了把脸上的雪，语气还是那么愉悦。
“你不用担心这里是假的，这里都是真的。你知道平行世界吧？人的一生有无数种可能，你为什么不选择其中最好的一条路走呢？”
我愣了一下。
这样的理论我当然是知道的。
但我还是摇摇头，很慢很慢，但坚决的摇头。
“也许你没有骗我，平行世界里的他，也都是真实的。”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那个不顾一切也要对我好的路子尧已经死了……我怎么能够为了自己高兴，就去找替代品呢？”
“我是个人，我是有感情的，我很没用，也很普通，那些痛苦的回忆，我就是走不出去，可是为什么要走出去啊？只有那些东西……是他存在过的证明了……”
“哼。”少年不以为然地冷笑。“自我感动作祟，人类就是这么愚蠢的动物。”
说完他忽然朝着我步步紧逼。
“你以为这世界上有谁是独一无二的吗？都不过是被命运的洪流淹没，奋力挣扎而已！再多的世界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成长轨迹，一样的容貌，音色，思想……可是不论你怎么变化，最后会迎来的结局都大同小异，别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