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上,一带着斗笠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跟在几人后面,见有人回头看,人影一闪,躲进了路边的茶铺。
郁笙也不知是看见还是没看见,面前的几人正剑拔弩张地瞪着他,郁笙顿了顿,温和一笑:“师哥师姐也骂累了,要不我们先歇歇,喝口茶吧。”
“喝你个…”眼看着青衣弟子脾气要炸,模样宽厚的男子连忙捂住青衣弟子的嘴,拖着人往后面的茶铺走:“喝,当然喝,师弟请客。”
郁笙的笑意更浓了:“那是自然,师妹,别站着了,请吧。”
茶铺里客人不多,只有三两桌,郁笙一行人挑了个宽阔处坐下。
角落里,拿了斐折的斗笠偷跑出来的奚飞鸾缩在墙边,默默把斗笠往下压了压,又举起茶杯挡住了脸。
谁来告诉他,这伙人怎么又折回来了?
奚飞鸾方才在药庐里看见他们经过,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路过的这几人皆是几位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奚飞鸾入门早,这几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奚飞鸾是个极其护犊子的人,除了郁笙,其他人都跟他颇为亲厚。
说来也怪,自打郁笙入门以来,奚飞鸾从未薄待过他,只不过是在他入门时受伤闭了阵子关,再见到郁笙的时候,这小子已跟门中弟子说说笑笑打成一片,却丝毫不给奚飞鸾好脸。他一直以为多相处相处就好了,谁知道相处了这么多年,情况倒是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小二,来两壶凉茶。”说话的宽厚男子是奚飞鸾的三师弟宋怀,他与一旁不情不愿,吹胡子瞪眼的青衣弟子同是大长老的弟子,名叫孟朝星。
“来了客官——”
“哼,你别以为喝口茶这事就能算了,你说,你下山到底是不是存了心想要谋害大师哥?!”茶端上桌,粉衣女子猛地一拍桌,一双杏眼怒瞪着对面的郁笙。
这人是奚飞鸾的小师妹,三长老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姜瑶。她平日里是个伶俐可爱的性子,奚飞鸾还没见过她跟谁闹红了脸。
周围的茶客被这一声都吸引过目光,郁笙当着众人的注视默默倒茶,把茶杯推了过去,也不抬头:“师妹,喝口茶,消消气。”
姜瑶扭头把茶一泼,杯子“哐当”一声按在桌上:“说话!”
几人俱是一惊,从未见过师妹如此泼辣的时候。
“小师妹…要不,你先坐……”
郁笙忽地打断了打圆场的宋怀,冲姜瑶施施然一笑:“哎呀,被师妹发现了——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姜瑶被他坦然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孟朝星又惊又怒地站起来:“你果然对大师哥不怀好意!”说着就要朝正假笑的郁笙一拳抡过去。宋怀忙又抱住他:“师弟!冷静!冷静!”
周围茶客怕惹到麻烦,纷纷要走,小二也急忙跑来,奚飞鸾见状,逮着机会准备悄悄绕过他们走出去,正走到几人身旁时,低头饮茶的郁笙突然放下茶杯,仿佛不嫌事大似的,掀起眼皮扫了半圈,朝咬牙切齿的孟朝星展颜一笑:“我开玩笑的,孟师哥这就生气了?”
这句话宛如落进湖面的炮仗,下一秒,孟朝星掰开死死拦着他的宋怀,一把掀了桌子。
桌上的茶壶茶盏撒了一地,郁笙向后闪身,笑意不减:“孟师哥,砸了人家摊子,回去是要罚跪的。”
“师弟你可别说了!”宋怀扶额长叹,哀求的眼神投到小师妹身上,姜瑶慢吞吞掏出手帕,一边擦手,一边娇滴滴道:“孟师哥加油!”
宋怀:“……”
孟朝星往郁笙站的地方扑过去,揪住郁笙的衣领就要往脸上揍,郁笙抬手砍在他胳膊的麻筋上,让孟朝星猛然松了手,刚稳住身形,郁笙不知何时已经闪到门口了。
气急败坏的孟朝星抄起旁边桌子上的空茶盏扔了过去:“去死吧你!”
郁笙淡定地头一偏。
“嘭”的一声闷响。
“……”好不容易挪到门边的奚飞鸾捂着头,默默蹲了下去。
郁笙歪头瞧了眼蹲在地上装鹌鹑的奚飞鸾,眼里精光一闪,抬头时却是笑眯眯的:“孟师哥,你打着别人了。”
“你……分明是你故意的!”
“好了!朝星,过来道歉。”宋怀正色起来,拎着垂头丧气的孟朝星朝门口走过去:“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的人带着巨大的斗笠,斗笠上挂着的纱几乎要把整个人都遮住了,宋怀思忖片刻,俯身问道:“可是磕疼了,要不要先扶你起来?”
他朝对方伸出手,手指刚要触碰到斗笠的纱,对方突然闪躲了下,而后捂着斗笠,头也不回地跑了。
宋怀呆滞:“这……”
“宋师哥,不要紧,我去看看。”说罢,郁笙掀起门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