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知,不久之后,凡间将有一人修习杀戮道,以屠城之果强行圆道登天,使人间生灵涂炭。
杀戮道为极恶道的一种,所杀之众应是大奸大恶者,以夺取无辜凡人的命格为功,即使战功修满,飞升之时所历雷劫之重也足以将其神魂击得粉碎,世间投机取巧之人无数,无人能够度过天劫那关,此事本算不得什么。
令它算得上什么了的,是有位天神参与了进来——一位足以消弭天劫之神。
上古司雷之神。
没人知道一位没有感情的天生神是怎么同凡人牵扯上的,更遑论还想要为其消弭天雷。
天道将旨意传递给奚飞鸾,令其下凡寻人,他才匆匆化了副人身,将自己的神魂赋于其中,下凡来了。
一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人间无事发生,郁笙一直陪在他身边。
人间的一天很短,一年又很长,有时奚飞鸾看着天空,会有种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的感觉,而实际上只是过了一瞬间——十年在他漫无边际的神生中,只能算一瞬间。
而郁笙在他的这一瞬间中,占了几乎全部的记忆。
奚飞鸾想,虽然他只陪了我短短的一瞬,可若是回去了,他应该还能够记得郁笙很长的时间。
神仙口中的很长,那一定是很长了。
他们两人在终南山上安了家,终南山的山顶四季积雪,小屋就建在积雪中,周围设了结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屋前有个小院,空空荡荡的,他在门口发呆的时候,郁笙也常常坐在门口盯着院子发呆,他看上去是很想种点什么的,奈何他的气场像是跟各种花花草草都相克,撒种不发芽,去山下挖每次花苗挖回来就半死不活了。
某一天,郁笙终于放弃了他的养花养草大计,从外面推回来一堆雪,在两处院角各堆了一个圆滚滚的雪人,这下郁笙终于对院子的布景满意了,他指着墙角的一个雪人对奚飞鸾说:“像你。”
郁笙的本意是想说那洁白的雪人像奚飞鸾一样,浑身上下都雪白雪白的,白得简直要发光,但奚飞鸾好像会错了意,他看着那滴流圆的雪人脑袋,皱起眉:“不像。”
“怎么不像?”郁笙不服气。
“就是不像。”奚飞鸾说完,垂下眼,沉着脸扭开头。
郁笙这才发现,奚飞鸾好像有点生气。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饶有兴趣地凑过去,欣赏着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上被他气出来的“成果”:“我今天下山,住在山脚那户人家看见我,非要给我说媒,还塞了我两个红心的烟薯,我方才把它们埋进灶底了,你肯定没吃过。”
奚飞鸾的那点小情绪散了,对人间的好奇又生了上来:“烟薯是什么?”
郁笙早就在跟他交流之中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心得体会,他并不过多描述,只道是:“吃的。”
奚飞鸾点点头,记下了:“那说媒是什么?”
“就是……”郁笙目光热切地看着他,任谁看见了都能断定他眼里充满着对眼前之人的爱慕,但他知道奚飞鸾看不懂,才如此肆无忌惮的,又希望奚飞鸾不懂,又希望奚飞鸾懂。
“凡间的男子,到了十六七岁便要成家立业,到时自有媒人前来帮着说媒,若是成了,那便是——红盖头一掀,要娶媳妇了。”
“媳妇”这个词奚飞鸾知道,郁笙以前某天跟他解释过,那时候奚飞鸾被他拉着一起去山下的喜宴上吃席,虽说主人家都不认得他们,但总归是认得金元宝的,锣鼓炮响,喜结连理,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外面的人开了席,郁笙带着他在挂满了大红绸的场地里转悠,奚飞鸾一边问东问西,一边被塞了一大把的喜糖,他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点高兴,郁笙也很高兴。
奚飞鸾思索片刻,就盯着郁笙开始瞧,郁笙知道,这个反应就表示奚飞鸾有事情想要问他,而且还很可能是跟他有关的。果不其然,奚飞鸾突然道:“按人族的历法,你多少岁了?”
郁笙:“三百来岁吧。”
奚飞鸾惊讶地看着他:“那你娶媳妇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郁笙:我娶个屁我找不着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