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莱恩觉得,他的英俊和金发少年的英俊是不同的。
硬要说的话,就是山崖断石和鹅卵石的区别,一个锋利粗粝,一个优雅细腻。
少年的长相涵盖了男性和女性的特质,所以克莱恩只能用“漂亮”来称赞,事实上比漂亮的程度更深,但词汇量限制了他的想象。
院子里传来当当的敲击声,克莱恩暂时把少年的事搁在一边,快步走到栅栏前,看到爷爷在院子里修渔网。
“爷爷,我回来了!”
他没有父母,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本领都是爷爷亲自教的。
现在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出海,他便靠着爷爷教的本事出海帮工,目前计划着攒钱买一艘自己的渔船。
克莱恩献宝一样把鱼篓递过去,爷爷放下手里的工具,接过鱼篓颠了颠,笑道:“看来今天是大丰收啊。”
克莱恩和爷爷往屋里走:“今天我帮他们撒了一网,捞上来的几大箩筐的鱼!迪克的爸妈很开心,给我灌满了一整个鱼篓。”
“好,好,越来越有本事了。”爷爷很欣慰。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等我把鱼带到集市上卖了,就给爷爷买一些治风湿的药!”
“用不着,老毛病碍不着什么事。爷爷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你要为自己打算,早点攒钱,将来好娶个妻子。”
“还早着呢。”又是老生常谈,克莱恩不以为然。
“剩下的钱我要攒着买渔船,将来我就能自己出海,那样打到的鱼就都是我自己的,到时候我就把房子翻修一下,让爷爷也住上隔壁那样的大房子!”
爷爷拿他没办法,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克莱恩收获颇丰,爷爷从鱼篓里挑了两条鱼做了一锅鱼汤。
鱼汤的香气袅袅散发到不大的餐厅里,克莱恩又想起隔壁的少年,捧着汤碗说:“爷爷,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搬来人住了。”
爷爷给克莱恩夹了一条小鱼干,说道:“是纽曼家。那家的管家过来借工具和我聊了两句,他们家的少爷来这里养病来了。”
金发少年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克莱恩心想:长得这么好,竟然还会生病吗?
“什么病?他们要在这里住多久?那些人都住在这里吗?”
“那就不知道了。”
爷爷:“我看那家的小少爷和你年纪差不多,他们初来乍到的,兴许对这里不太熟悉,你要是碰到人家有什么困难,就去帮帮忙。”
克莱恩一想到以后就能常常看到隔壁的少年,登时心花怒放,“嗯”了一声,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鱼汤。
闲置十多年的大房子搬来人住,在帕洛依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天都有人来院子外围观。
克莱恩混在人群中来了几次,但二楼阳台和玄关的大门一直紧紧关着,无论是金发少年还是那个管家都没有露面。
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一个多星期才渐渐减少。
一天傍晚,克莱恩和迪克一人拎着一个鱼篓从海滩边回来,边踩着沙子走边聊天。
“你家隔壁搬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十来天都没露面?”迪克问。
这么多天过去,克莱恩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看到了那个金发少年的人,旁人只知道这里来了个身份高贵的少爷,却没见他的真面目。
克莱恩莫名地生出一种应当保守这个秘密的使命感,装傻地说:“不就是个穿得很好的老男人吗?”
克莱恩说的是那个管家,除了管家之外,那天参与搬家的大人全都在天黑时离开了。
迪克小时候来他房子探险受过家里人的斥责,嗤了一声,说:“这些大家族就是古怪,以往搬来新住户大家都要去做客串门的,他们倒好,整天关门闭户,好像生怕有谁沾上他们,哼,他不想理我们,我们还不想理他们呢!”
帕洛依港都是渔民,渔民要么出海要么赶集,大多性情豪放热情好客,连吃了一个多星期的闭门羹,对方还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容不得人不多想。
可是人家是来养病的啊。
说不定不出门,是怕把病传染给别人。
爷爷说纽曼家把自己家的少爷接到这里,应该就是不想声张病情,克莱恩咽下想要帮他们解释的话,含糊地“唔”了一声。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分岔路口。
帕洛依港边房屋排列很松散,像切蛋糕一样被几条小路分成一牙一牙的。
纽曼家的大房子和克莱恩家的老房子被两条通往港口的路夹在中间,迪克的家则和克莱恩家隔了两列的房屋,两人在路口道别,克莱恩独自往家里走去。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海边潮湿,房屋都建在沙滩之后,克莱恩走到临近家门的地方,看到隔壁的院子里站了个人,是那个管家。
管家盯着墙下的什么东西不住地摇头叹息,克莱恩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管家转过头,看到克莱恩,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主动打招呼说:“您是隔壁诺尔家的少爷吗?”
管家名叫帕顿,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穿得板板正正,领口处别着一个领结。
他的声音厚实,语速很慢,文雅的口音在充斥着喧哗声的帕洛依港极其罕见,看过来的视线中完全没有迪克所说的轻视。
克莱恩第一次被人叫做少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是住在隔壁,但不是少爷,您叫我克莱恩就可以了。”
说着他望进院子里,走近问:“您是遇到麻烦了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老管家有些为难地说:“我家少爷想要在院子里中些花,但是我的能力不足,中的花都死了,您有什么办法吗?”
克莱恩看到墙边花坛里有不少枯萎的花枝,顿时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