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沉默,“自我折磨”四个字毫无疑问让他痛得要命。
大概全世界只有邢湘还会说他不成熟。
可也就是邢湘,只凭吉光片羽就能看出他的缺陷:急于挣脱的囚笼,心理阴影,他一遍一遍用灰色调与弦乐搭建的声光电的世界,不是他在表达,而是发泄。
他看别人总是清醒,可对自己永远不能定论准确。
他说方斐拍戏时“发泄情绪”,而某种程度上,他何尝不是与方斐同样的人?
现实太残酷所以无法面对,却又放不下,于是一次次地自揭伤疤。仿佛自己够痛了,就能舔着流血的创口得到安慰。
但这是畸形的。
方斐已经走出这一步了。
只剩下他裹足不前,甚至毫无意识到已经到了伤人伤己的程度。
耳畔嘈杂停顿了片刻,杨远意再次转过头。
可是相同的位置,方斐已经不见了。
“还不死心吗?”邢湘突然问。
杨远意并未表态,反问她:“除了把我锁在公寓,那几年你还做过什么?”
听到这句话,邢湘自若的神态极轻微地紧绷半拍,可太短暂了,甚至来不及被杨远意捕捉到。她低下头翻了翻拍品手册,良久才说:
“从生下你们开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为小婉。”
罢工!
五十、“我们分手了。”
璀璨拍品引不起方斐任何兴趣,他远远地看见杨远意低着头,表情凝重和身侧女士聊着什么。
可最开始杨远意与他相触的目光让方斐短暂心惊胆战了一下,立刻找赵荼黎装作愉快地交流。等他视线撤走,方斐再装不下去了,他起身对赵荼黎说“不太舒服”,全没在乎后续结交名流们的after party和冷餐,径直出了大厅。
他拿出电话,申灿揶揄地问他“现场有没有看上的东西呀”,傅一骋忧心忡忡却也兴致勃勃地要听他讲遇到了谁。
连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老妈,也对着他发的照片大声感慨,末了转发到家族群,给他们看儿子多么有出息。
亲朋好友们都觉得他正走上一条鲜花繁盛的光明大道,人生终于迎来转折点,未来一切都会美好而幸福。
就好像,早年受的苦,现在逐渐被抵消了一样。
屏州的春夜太热了,方斐松开第一颗纽扣释放过分的沉闷紧绷。可这并不能让他好受,心脏像淤积了一摊泥似的沉甸甸地一直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