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软榻上坐了片刻, 又忍不住回到了铜镜前。
如此反复几次, 他心中那念头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想不通的是,若当真如他所想, 他有孕了,那这孕从何而来?
濯音他们都是服了生子药才有孕的,他并没有服过生子药啊!
平西侯的生子药, 都喂给了小倌,并没有像他一样的人中招。
按理说这药怎么着, 也不该被用到他身上吧?
难道是裴斯远?
不对,寻欢楼那晚明明是他主动的。
余舟想不明白, 只觉脑袋里一团乱麻。
他冷静了片刻, 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他到底有没有怀孕?
有孕之人除了胎动和小腹隆起, 还会有什么征兆?
余舟以自己有限的知识回忆了一番, 有孕会有恶心呕吐、嗜睡、食欲大增或者不振等表现……基本和他都对上了。
不仅如此, 前段时间他还突然喜欢上了吃酸的。
余舟越想越觉得害怕,心慌得不行。
他第一个念头是找裴斯远, 但很快这念头又被他打消了。
他如今都不知道自己这怀疑是否有根据,找裴斯远怎么说呢?
况且无论是与不是, 裴斯远一定都会揶揄他的!
这个时候应该找太医比较稳妥。
余舟刚要起身,突然想起来这会儿濯音正在生孩子,章太医他们肯定都在忙。
想到濯音,余舟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不少。
他这会儿又开始担心濯音的安危了……
另一边。
章太医他们正在为濯音剖腹取子。
裴斯远立在门外,眼底带着明显的焦虑。
“裴副统领,您回去候着便是,这边有消息,属下立刻去知会您。”裴斯远的一个亲随道。
“无妨,我不盯着不放心。”裴斯远淡淡开口道。
属下见他坚持,便也没继续劝。
裴斯远之所以要在这里盯着,是因为他知道,不久的将来,余舟也要经历这一切。尽管此前章太医他们已经说过,此事约有八.九成的胜算,但不到最后一刻,裴斯远依旧难以心安。
他在外头约摸立了两刻钟以后,里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外头的护卫等人闻声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但裴斯远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他知道,取出婴儿只是第一步。
婴儿活着,不代表濯音就能安然无恙。
相对于这个小生命而言,他更在意濯音能不能活着渡过此劫。
后头的时间过得相当漫长,又过了近两刻钟,房门才被打开,小姜太医从里头走了出来。
“如何?”裴斯远问道。
“孩子有点小,不大好,不过我师父照应着呢,若是仔细看护,应该能挺过来。”小姜太医道。
“濯音呢?”裴斯远沉声问道。
“不好说。”小姜太医目光一黯,道:“不算特别顺利,因为师父试针的时候是在你身上试的,你与濯音公子身量不同,在你身上的力道到了他身上便难免有些偏差。”
裴斯远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这情况章太医此前便朝他提过,没想到竟被对方说中了。
“一开始师父的针力道轻了,他险些疼醒过来,无奈之下,师父只能加重了力道。”小姜叹了口气,“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只要别昏迷太久,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就怕……”
就怕他这一睡睡得太久。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裴斯远问道。
“如今就是不知道下针的力道究竟重了多少,若是他一两个时辰之内醒了,问题倒是不大。”小姜道:“若是他今日醒不了,那就说明针下得太重,最坏有可能会醒不过来。”
裴斯远一惊,“这么严重?”
“这针要是下得够深,当场要了人性命也不在话下,这也是师父此前为什么要反复试针。”小姜道:“这镇痛的针法如今在宫里,师父都不敢轻易给人用的,就是怕手法失了分寸,会出现难以预料的结果。”
“那将来余舍人……也会如此吗?”裴斯远问。
“余舍人身子还不重,将来师父可以在他身上先试试针,调整一下下针的力度。”小姜道:“此番濯音公子是因为发动得太突然,这才没工夫在他身上试针。”
若是能提前试一次针做些许调整,或许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