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余舍人将来剖腹时提前试针,应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吧?”裴斯远问道。
“可以这么说。”章太医道:“但裴副统领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法保证不会有别的意外。”
裴斯远知道章太医这是先把丑话说在头里,事情未必真的那么糟糕。
但这种事情,一旦出现万一,后果就将是他承受不住的。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若是孩子月份小,便会更稳妥一些。”裴斯远问。
“是,月份越大会面临的问题就将越复杂。”章太医道:“但是月份小了,胎儿取出来就会保不住,恕我直言……余舍人服的生子药,只有一次的效力,若是此番你们舍了这个孩子,将来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章太医知道裴斯远对余舟的心思,是以才会提醒这么一句。
裴斯远闻言拧了拧眉,半晌没有言语。
“余舍人自己是怎么想的?”章太医问道。
“还没问过,他还没消气呢。”裴斯远道。
裴斯远想了想余舟不情不愿喝安胎药时的表情,猜测对方应该是不怎么想要这个孩子的。
而且这世上的人,并非人人都想做父亲,余舟从前不就说过,自己从未想过做父亲吗?
虽说对方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那多少也代表了他一部分的心意。
“那裴副统领呢?”章太医又问道。
“那可是我和他的血脉,这还用问吗?”裴斯远苦笑道。
他说罢目光一黯,又道:“但如果这会将他置于险地,又或者他自己不想要,我就只能有一个选择了。”
章太医闻言并不意外,“那裴副统领还是找机会先同余舍人商量商量再决定吧。”
裴斯远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从章太医那里离开之后,便见有一个亲随正慌慌张张地朝他跑过来。
裴斯远一怔,认出这是守在自己住处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余舍人怎么了?”裴斯远问道。
“余舍人……余舍人他搬走了。”亲随顾不上朝他行礼,慌慌张张地道。
裴斯远闻言大惊,快步朝着住处行去。
“他人呢?”裴斯远问道。
“余舍人他搬到了偏厅……”那亲随又道。
裴斯远脚步一顿,正想斥责这亲随,却又忍住了。
是他吩咐了人,说不管余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报,对方才会这么惊慌。
毕竟在对方眼里,余舍人从裴斯远房间里搬出去了,这可不就是大事吗?
裴斯远匆匆回了住处,他在屋里扫了一眼,发觉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少,只有余舟睡惯了的枕头不见了,常用的烛台也不见了。
他望着榻上原本放着余舟枕头的地方,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但他又很庆幸……
他知道,余舟这次是真的委屈了,不然不会破天荒哭了那么一场,更不会如今连话都不跟他说。但他也知道,余舟并没有真的怨怪他,否则就不会只是用搬到偏厅这样的举动,来与他“置气”了。
他家余贤弟真的太乖了,连使性子都不会。
裴斯远其实巴不得对方能同他闹一闹,哪怕使劲儿折腾他一番也好。
那样,裴斯远心里还能好受点。
可余舟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能“闹”到这个地步了。
若非对方不愿意理会他,他恨不得手把手教教余舟怎么发脾气。
裴斯远收拾好心情,而后放轻脚步去了偏厅。
他示意廊下的护卫不要出声,自己慢慢凑到了外头,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小寒!”
“公子。”
“你偷偷看看裴斯远回来了吗?”余舟道。
小寒闻言快步走到门口,与门口的裴斯远看了个对眼。
裴斯远冲他一挑眉,小寒顿时苦着个脸。
他知道裴斯远这是在让他“叛.变”,但他素来忠心,不愿骗余舟。
“小寒?”余舟的声音再次传来。
“哎。”小寒回到屋里,“公子,您找裴副统领啊?”
他终究是没骗余舟,但也没急着拆穿裴斯远。
“咱们趁着他没回来,再去把进门左手边摆着的那个软榻拖过来吧。”余舟道:“那个软榻坐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