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年并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了。准备挂电话时,程最又补了一句,“年哥,等有空一起喝酒,我有一肚子苦水想倒给你。”
“好,你有空了打电话。”
江崇年应允挂了电话,明扬侧过脸来,他指指变绿的灯,提醒道:“江先生,再不走就过不去了。”
看着还剩十秒的绿灯,后面喇叭声不断,明扬似乎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着,江崇年默默关了窗,花五秒不到过去了。
人到医院,江崇年曾是里面的医生,看起病来省去许多麻烦。明扬属于轻微骨折,甚至不需要做手术,打个石膏带些药就出来了,他揣好喵老大给他的银行卡跟着江崇年往外走。
天黑透,路灯排排亮。站在医院大门口,明扬好奇扣着手上的石膏,白带子挂在脖子上,他不舒服的缩缩脑袋。
江崇年问他:“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家?”明扬在口袋里掏啊掏,终于翻出一张身份证,直接递给江崇年,“家在这里。”
喵老大说,人类身份证上有家庭住址,明扬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怎么去,如果这个江先生愿意送他过去,他会非常有礼的请他上去坐坐。
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给身份证看地址的,江崇年不由一愣,还是接了过来。
“明扬,”江崇年轻念一遍把身份证还给他。
长得像不算,还一个姓,住址都在京城,江崇年不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况且,明忱好像没有亲人。
江崇年问:“你在义城有住的地方吗?”
“啊?义城...”明扬看着自己身份证上的地址,顿时陷入沉思。
这里是义城,可他要去的是京城,摔错地方了…
明扬抬眼看江崇年,小声回答:“这里没有住处。”
“那,你本来打算去哪里?”江崇年说:“我送你过去,亲戚家还是朋友家,知道地址吗?”
江崇年隐隐觉得,这个少年应该是离家出走,可看着并不叛逆…
明扬还在扣石膏,“这里也没有亲戚朋友。”
江崇年一时不知再问些什么,又听明扬认真说:“江先生,我今晚可以借住你家吗?”
明扬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人类手册里有一条,好的人类往往互助互爱。
江先生是个好人,那他一定会帮助迷途的喵喵。
江崇年侧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如果不是真在宠物店偶然遇到,江崇年一定会怀疑,这个小少年是蓄谋想去他家。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笑着评价明扬的举动,“你这样容易被骗,知道吗?”
“啊?”
江崇年半开玩笑半认真说:“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通常会被送到警察局,然后遣送回家。”
明扬听到警察局三个字就怕了。人类手册第三本描述警察局最仔细,那里通常只关坏人,又黑又恐怖,明扬不想去。
“江先生,我还是不去你家了,”明扬背过身急急下楼梯,“我..我想起来,我有住的地方。”
明扬决定去刚才看到的公园长椅上坐着,那里没有灯,到处都黑漆漆的他有点怕,但比起警察局他更愿意稍微壮壮胆,挨一晚上。
边走明扬边碎碎念着:不能哭,不能哭,爱哭的人容易被欺负。
他哥也不许他哭。
当年他哥被派来当地球试住员,临走时说,如果明扬敢哭就不回来了。之后的日子明扬再委屈也不敢哭,他怕他哥不回来。
但是,即便他不哭,他哥也没回来。
人类手册上说,这叫抛弃。
面上凉凉的,明扬抬手抹眼泪,越想越伤心。在喵星,虽然经常被欺负,起码喵老大会给他暖呼呼睡觉的地方,现在他连落脚地都没有。
明扬摸黑找了处没人的长椅子坐下,路灯晃着,倒也没黑得多吓人。他把挂在脖子上的白绳子取了,呆呆望着自己打石膏的爪子,眼泪流得更凶。
边哭着还不忘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这就是你说的,住的地方?”江崇年背光朝明扬走来,手插着兜坐到明扬旁边,侧脸看他,等他回答。
明扬打了个哭嗝,慢吞吞说:“我不去警察局,这里可以睡。”
江崇年好像在笑,明扬眼眶里装了泪看不清,他觉得江崇年不仅打量他,甚至还在嘲笑他。明扬心里暗暗给他贴了个坏人标签,弱弱强调,“这里能睡的。”
光线暗,也勉强看清,这个可怜兮兮的人眼睛都哭红了。江崇年笃定,这个叛逆少年宁愿睡公园椅,也不去住酒店,应该是离家出走怕被抓回去。
虽不明其中原因,江崇年也实在做不到在知情的情况下任他在公园喂蚊子。
“算了,就先去我家,”江崇年拉着他走,“不过,你得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知道吗?”
明扬忍住眼泪,点头。
于是,江先生在明扬这又变成了好人。
--------------------
不是替身,没有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