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皇帝死了,大皇子是最大的受益人,但如果大皇子弑父这件事被宣扬出去,鹿死礼亲王还是六皇子,还真不好说,只能看他们谁技高一筹。
对于蔺绥而言,皇帝要是现在死了,对他弊大于利。
他手里的权力是从皇帝那里拿过来的,等到他可以拥有绝对话语权时,也是得他来安排皇帝的死期。
收集证据需要时间,蔺绥索性先给了皇帝一枚品质上乘的解毒丹,保住他的身体,让幕后之人露出破绽,这可比一点点排查找证据要更快。
那些思绪在脑中百转千回,蔺绥按下,和眼前的宾客们安排其他事。
下午宋山带着宋晏明来见蔺绥,见过蔺绥的手段,宋山心里也没什么想法了,索性他都是蔺党,先皇的痕迹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他便干脆带着儿子来,好让蔺绥考校一番,看看能不能日后提携提携。
面对蔺绥的问话,宋晏明显然有些紧张,需竭力克制才能不失态。
他心想蔺大人比他以为的还要压迫感重些,明明姿态随意,却叫宋晏明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位说可以为他吹枕边风的同窗,心里顿时敬佩不已。
蔺绥不在意他的紧张,让人跟着他到庭院中走走,说些话观察他的才智和品性。
就算蔺绥再怎么擅长洞悉人心,也不可能瞧着人一面就能断言这是个可用还是不可用的人。
看见宋晏明的眼神不自觉地朝着他的房内看,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会从里面走出来一样。
“在看什么?”
宋晏明一个激灵,将和燕秦相遇的事和蔺绥说了。
见蔺绥没有不悦的模样,大着胆子问:“大人也是有恩于燕兄么?”
除了这个宋晏明想不出别的理由,要不是救命之恩,燕秦也不能是这个作态吧?
蔺绥被逗笑,挑眉道:“应是威逼利诱才对。”
宋晏明愣愣点头,心里想着就燕秦那副姿态,还真是看不出半点被威逼利诱的感觉,好似就差把炫耀写在面庞上。
蔺绥将话题带到了别处,随意闲谈了一番后,便让宋山父子回去了。
晚间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对着一旁的燕秦勾了勾手指。
“听说你要给我吹枕边风?”
“你是打算这么吹,”蔺绥对着燕秦的耳垂吹了口气,手又按在了别处,拉长着语调继续问,“还是这么吹?”
吹箫也是吹,大丈夫理应不放狂言也。
燕秦都选,务必将这枕边风给蔺绥吹舒坦了。
只是病弱的身子骨受不得,按在床沿上的手指收紧,指腹淡红,指尖却是没血色的白。
青丝散乱,在冬日里铺出旖旎之相。
单薄的胸膛起伏,在极尽虚弱中仿佛开到荼蘼的花,艳气又病态。
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抚过燕秦的发,随意糟践着名贵的织锦。
进了正月,天气一样冷。
过了春节,街上又恢复了热闹。
二月便是会试,这时便有许多学子开始准备进京。
燕秦拿到了从郾州寄来的家书,除了关怀之外,还有些告诫。
燕峮让燕秦好好准备考试,等到放榜后再想些情爱事。
燕秦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应该是老父亲的谆谆教诲,担心他因为情爱而没了心思。
远在郾州的燕大人哪里知道,他看好的儿子不仅早就搅和进情爱里,还直接去了人家府上住。
元月中时,积雪还未消,到了月底,便都消尽了。
枝头新芽已发,一片人间好景。
朝中也进入了平和期,没什么事端可生,毕竟自从严州一事过去,又过了一两月,锦衣卫的脚跟已经站稳。
礼亲王倒是有小动作,但还未发展扩大时,便让蔺绥知道了,也只能暂且按捺,日日在府中怒骂皇帝没脑子,竟然让锦衣卫代行许多权力,在那些明面上的耳目掣肘下,他如何能轻举妄动。
因严州矿之事,国库充盈,蔺绥拨了银子,叫人去姮州修路。
严州锦衣卫难去,是因为当地官匪勾结把控的严,姮州锦衣卫难去,便是因为穷山恶水,语言不通。
蔺绥不会放过这个地方,因为大皇子的亲兵就养在这儿。
没有路便修路,语言不通便教化,这些都可徐徐图之,再辅以武力,蔺绥要的是他的耳目在山河的每一寸。
三月殿试,学子们发现,大殿内除了皇帝,竟然还有一位大人。
蔺绥是来旁听的,他早就给皇帝准备好了该问些什么稿子,这些事情皇帝做惯了,因为当初就是太后旁听。
这次科举没有太后,皇帝还忐忑了一会儿,见蔺绥有意愿,他便干脆让蔺绥也一起来。
蔺绥给他准备的资料很明了,皇帝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和这些未来臣子们对答一番,加上蔺绥全程没有插嘴,一副皇帝说得对的模样,更叫皇帝信心倍增。
谁说他不懂治国,如蔺卿所言,他自然是圣明聪慧,只是这些小事不必他操心罢了。
殿试结束后,诸位考生们有的心情沉重,有的则十分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