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分别给郁铎和建哥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谁也没有接通,江弛予挂掉电话,转而给郁铎发了条短信:【你怎么样?】
这条信息像是投入水里的小石子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已经过了晚高峰,高架上依旧堵得厉害,江弛予盯着一望无际的车流,心里非常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原来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就算在那个人那里撞了个头破血流,只要他笑着勾勾手,他还是会不管不顾地踏上过去的老路。
现场情况比赵助理了解到的还要更严重些,江弛予到的时候,三一工程的大门口围满了人。
人群中混迹着不少江弛予熟悉面孔,打眼望去都是建哥的得力干将。想必是建哥狗急了跳墙,不管死马活马都一起上,已经无暇去掩饰这群闹事之人的身份了。
郁铎的脑袋在棠村被灭火器开瓢之后,江弛予其实明里暗里敲打过建哥几次,前段时间棠村的风波平息,他原想是自己警告起了作用,没想到这个老鬼笨得像头驴,听不懂好赖话,压根就没有听明白江弛予的意思。
刚刚在路上江弛予了解到,最近这几天,建哥完全扯下了遮羞布,将老本行的风采展示得淋漓尽致。除去刚开始带人堵门示威,建哥又加上了恫吓中伤那老一套。现如今郁铎公司的大门外贴满了黄色的传单,传单上的内容不堪入目,绘声绘色地 “介绍” 了郁铎这些年来的“种种恶行”,极尽造谣羞辱之能。
听说那个李启东看了一眼,就忘了之前在拘留所里对郁铎做下的保证,二话不说,逮着建哥派来发传单的小弟狠揍了一顿。
结果就是人也揍了,警察也叫了,但是建哥的手下人数众多,头一波被逮进派出所,下一波又冒出了头,像是打也打不完的苍蝇。
江弛予将车停在人群外,打算再试着给郁铎打个电话,交待他先等在公司里不要出来,外面的事交给他处理。
毕竟对建哥而言,江弛予现在是最重要的人,不得不顾及。他卯足了劲这么对付郁铎,其中也有讨好江弛予的意思。毕竟郁铎和江弛予之间的恩怨,已经人尽皆知。
今晚只要江弛予出面,建哥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这通电话还没拨出去,郁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二楼的窗户前。
郁铎的露面,让人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这些人像是闻到了血腥味水蛭一般,一股脑儿地往大门涌去。其中不少人的手里都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子,一旦逮着机会,就要往郁铎身上招呼。
除此之外,人群外的摄影录像设备已经准备就绪,时刻准备着为明天的本地新闻增添一些吸引人眼球的素材。
看来建哥最近不知和谁取了经,赶了趟时髦,也想从网络舆论方面入手。
大门外响起了侮辱性极强的口号声,郁铎却视若无睹。他低下头,不知在捣鼓着什么,脸上挂起了浅浅的笑容。
几秒钟之后,江弛予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
原来他是在回复江弛予不久前发出的那条信息,面对着逼到公司楼下的臭鱼烂虾,郁铎在短信里语气轻快地回复道:【挺好的,你呢,明晚回来吃饭吧?】
江弛予看着这条信息,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个巴掌,待他再次将目光转向二楼时,窗前已经不见了人影。
就在下一个瞬间,公司的大门洞开,郁铎在李启东和几名彪形大汉的护送下,从门里冲了出来,他们手里都架着强光手电,一出现就把涌上前来的人群逼退了一步。
芊芊和几位同事紧随其后,他们手里撑着伞来到郁铎身边,将他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
江弛予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坐在车上,看着郁铎的同事们一路将他安全地护送上了车。
郁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可把在门外蹲了一整夜的流氓混混气坏了,窗外的场面一片混乱,人们拥挤着,推搡着,叫骂着,闪光灯接连不断地亮起,衬托出了一种荒诞的喧嚣色彩。
江弛予在人群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这时他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俩相依为命的时候了,那段相互扶持的日子,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去不再回头。
过去的郁铎孑然一身,尚且能独当一面撑起一个家。后来公司遭遇危机,他也能一个人东山再起。现在他的事业上了正轨,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关心爱护他的人,更是不再需要他。
江弛予终于愿意相信,郁铎说得对,是他将自己摆在了太重要的位置。于郁铎而言,他确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江弛予想,是不是无论自己跑得多远,站得多高,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也无法站在他身旁,更没有能力为他撑起一把伞。
既然郁铎这边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江弛予悄无声息地离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建哥的人见讨不到好处,也不敢上前造次,只是远远地围绕在四周虚张声势,眼睁睁地看着郁铎扬长而去。
车子缓缓开动,郁铎坐在车里,像是福至心灵一般,越过成片的人群,突然回过头看了眼江弛予的车刚刚停过的地方。
“怎么了老板?” 芊芊顺着郁铎的目光望去,什么都没看到:“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郁铎收回视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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