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吟赶紧抬了下手,说:“大人用词,大人用词,别介意。”
荆诀看了裴吟一眼,问陈疆:“如果让你跟李幺见面,你有信心说服他回来吗?”
陈疆愣住,手指在纸杯外侧摸了摸,过会儿才回答说:“有。”
荆诀问:“需要多久?”
陈疆低下头,目光呆呆地看着纸杯中晃动的液体,说了一个很可怕的回答——一分钟。
如果陈疆回答的是“一小时”或者“不知道”,这个计划便会被搁浅,因为这是一件完全没有可能完成的事,荆诀不会分出任何心思去考虑计划的可行性。
但偏偏,陈疆给了荆诀一个诱人的回答。
一分钟。
——几乎是见到面就可以了。
荆诀现在没有渠道可以判断立林留下的消息的真假,他判断的依据只有立林过去的行动,以及陈疆对于李幺的描述。
但这样的判断非常主观,且不合规矩,荆诀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可能动用大队人马跟他一起冒险。
因为一旦这一切是图亚设计已久的局,荆诀就是自投罗网。
这种可能性不仅仅有,而且非常大。包括陈疆在内,立林,榆阳,李幺,所有人都可能是引他入局的棋子。
以荆诀当初对图亚造成的打击来说,图亚的人本就该恨他至此,这些年来的相安无事才不合理。
荆诀当年在图亚的领域,亲手杀了他们的二把手李唐,如果没有之后白夜的上位,图亚的贩毒线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复原,甚至崩塌。
所以后来,图亚的人在荆诀面前开枪,杀了给他传递消息的索翼——
索翼死后,荆诀曾陷入过短暂的自我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的肉身和灵魂是否还属于自己,尤其是在他母亲给他打电话,用一种邀功的语气跟他说:“看吧,要不是我帮你换了分数,你现在还能在这儿跟我打电话吗?”
荆诀当时刚做完手术,纱布两小时就要换一次,但他一激动,血液喷出来,差点让历经十八个小时的手术变成徒劳无功。
荆诀摔碎手机,眼神空洞地望着手术台暖黄色的灯光。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活着的只是□□,他的灵魂应该早就在地狱中排好队,等着一道万劫不复的审判了。
荆诀对自己产生怀疑,对治疗,复建,对一切有助于他康复的事物产生应激反应。
他甚至想过从身体里分离出一部分索翼的灵魂,但他做不到。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荆诀的伤口恶化,神态改变,全都发生在那时候。
直到魏局那天破门而入,赶走了在荆诀床边念“心灵需要自我救赎”的医生,问荆诀:“你想不想报仇?”
“荆诀,从现在开始,你配合治疗,我允许你在图亚前线原地击毙杀害索翼的凶手。”
荆诀是在那句话之后活过来的。
魏局没有跟荆诀讲正义,讲身不由己,讲命不由天。
他只告诉荆诀,你活下来,就可以报仇。
所以荆诀活下来了。
但魏局没想到这句话的后劲儿会这么大,又一个月后,荆诀出院,当天下午便回到警局报道。
魏局有承诺在先,跟医生确认过荆诀的身体状况后,允许了他重新跟回图亚的案子。
从这时起,荆诀就变了。
他几乎不会笑,连微笑也没有,因为他没有一瞬间是开心的。
又半年后,图亚的交易地点被警方锁定在南方一座仓库,行动总指挥的重任无疑要落到荆诀头上。
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案子,也只有他亲眼见过图亚的人。
但魏局还是高估了行动的安全性,当时一个女人从仓库后门逃跑,明显是提前准备好了撤退路线,队员告诉荆诀地下恐怕提前埋好了爆破器,很难继续追人。
荆诀收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将□□上膛,从指挥车上走了下来。
他这次伤的比上次还重,只因为逃跑的那个女人,穿着跟当年杀害索翼的人一样的外套。
对方是故意的,但荆诀还是中了圈套。
荆诀跟裴吟不同,他当初选择这个职业,没有任何赌气和报仇的心理,他当刑警,单纯是为了救人。
因为能力条件过分突出,荆诀成为了包括总局在内的最年轻的联络人。
然而就在这样的荣光之下,荆诀因为指挥失误,让他唯一的线人死在了他面前。
荆诀无法不去想那个画面。
他越是疯狂的时候,索翼死后坠入大海的画面就越是清晰。
他胸口的鲜血染红一片海水,但仅仅一个浪打过来,索翼的尸体就消失不见了。
荆诀靠在审讯室的墙壁上,眉头蹙紧,又想到了这一幕。
“队长。”裴吟看着他,说,“你知道这不是圈套的可能性很低吧?”
荆诀没说话。
裴吟又说:“但你还是要做,并且为了确保隐蔽性,不会让其他人埋伏待命。”
审讯室内沉默的时间跟裴吟下一个决定的时间差不多长,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会告诉魏局,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明天我不会服从跟解救李幺无关的任何指挥,更不可能掩护你跟踪榆阳,一旦我发现你有深入敌营的苗头,我就……”
裴吟想了一下,挠挠脸说:“我就裸奔。”
荆诀:“……”
“第二——”裴吟看着荆诀,换了个语气说,“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你必须回来跟我一起吃晚饭。”
荆诀低下头,凌厉的目光忽然温柔下来。
他笑了一下,抬手抓起裴吟的领口,问:“你还有裸奔的爱好?怎么裸,这些全脱了吗?”
“那当然了,你也不是没看过,知道我有点资本吧。”裴吟毫不羞耻,贴着荆诀道,“你安安全全回来,明天晚上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但你要是食言了——”裴吟身体往前一倾,咬着荆诀的脖子威胁他,“我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裴吟在荆诀肩上又磨又咬,荆诀再无动于衷就怪了。
他“砰”的一声把裴吟按到墙上,然后一只手压着裴吟,另一只手抬起来,拔了摄像头的电源。
裴吟一怔,问:“你不是说不可以再关摄像头吗?”
“嗯,你不可以。”荆诀压着裴吟,从容道,“队长有特权。”
裴吟只感觉一阵心跳加速,他没意识到自己缓缓垂下的手指划过了什么东西,而荆诀居然也没躲。
裴吟惊讶之余,荆诀已经低下头,在裴吟嘴唇上碰了一下。
是碰,因为裴吟紧张到忘了张嘴。
荆诀身体向后挪了挪,看着裴吟脸红透了也没停下的手,做了一件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
“唔!”裴吟死死抿唇,忍下一声。
“别动。”
荆诀低哑的声音传出来,裴吟立刻忍着一身的电流感不躲了。
荆诀笑了笑,说:“乖。”
然后趁着裴吟嘴唇微微开启之际,轻轻探入舌尖儿,将接下来的叫声全数纳进了吻中。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看好了再锁?有什么脖子以下描写?接吻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