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荆诀看着索翼带回手套,问,“在你……中枪之后?”
索翼摇头,说:“不是,刚到图亚那年,我去替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
荆诀目光上移,对上索翼的眼睛,说:“你没跟我说过。”
“没什么可说的,我总不可能费力传一份伤情报告出去。”索翼淡淡道,“他们只想要有用的信息,我是死是活,没人会在意的。”
索翼看着荆诀神色的变化,第一次问:“荆诀,你恨我吗?”
荆诀没说“不恨”,只问:“你什么时候真正加入图亚的?”
“在你们以为我死了之后。”索翼说,“我想过一次自己的人生,我不想……不想再因为钱,跟我喜欢的人分开。”
荆诀咬了咬牙,说:“我当时不知道我妈找过你。”
“你妈没找过我。”索翼低声道,“她直接找人改的分数。”
也就是说,索翼连他应有的“报酬”都没拿到,他只是一个替死鬼。
“我知道,以你接受的教育,很难接受这种事发生。”索翼说,“不管发生过什么,我变节了,这是事实。”
“但是荆诀,你仔细看看——”索翼让自己正对着荆诀,他扶着荆诀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脸颊,“不管我在哪,不管我在做什么,我喜欢你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我不会逼你,你可以永远不碰这些东西。”
索翼说的是毒品。
他看向荆诀时,目光中总有一种对于不可仰望之物的虔诚,他说:“这些肮脏的事由我来做,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告诉我,你要什么。只要你说,我……”
当当当。
木门在这时忽然被敲响。
桃子走进来,看见一桌的菜,目光划过方桌,停在仰头看向荆诀的索翼身上。
只有荆诀能看到索翼那一瞬间的冷漠。
但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桃子说:“开会。”
索翼垂下眼皮,藏下冷漠之后的情绪,对荆诀说:“我出去一趟,你先吃吧。”
索翼在桌下戴好手套,又从另一边拿了顶帽子,然后离开木屋,锁上了房门。
荆诀没有立刻起身,他坐在餐桌旁,不紧不慢地吃下了半碗米饭。
大约十分钟后,荆诀才回到索翼的地下卧室。
他躺回床上,望着黑灰色的天花板,突然觉得觉得这里很适合做一个墓穴。
百年后倘若有人有幸找到这座小岛,会在这里面发现一具成年男人的骸骨。再多就没有了,因为索翼的房间里,除了桌椅之外没有任何可供研究的东西。
荆诀盖上被子,闭起眼睛,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可以为了剿灭毒枭而不要命的荆诀已经不存在了。
一想到冲动行事的结果是裴吟隔着一道跨不过的海域,每年都红着眼睛来港口给他烧纸,荆诀就没办法做任何事。
所以他在等。
就像裴吟相信荆诀还活着那样,荆诀也确信,裴吟会来救他。
荆诀靠在床头,闭起眼睛,看起来像是小憩,但被面之下的一只手却在熟练地按着手机。
索翼至今还没有发现这只手机的存在,他大概是放松了警惕,因为他每天都会检查从荆诀那儿搜来的随身物品,那些东西被整齐地摆放在玻璃箱内,连位置都没改变过,所以索翼没有坚持每天对荆诀搜身。
嗡——
荆诀一个失误,手机发出一声震动。他皱了皱眉,立刻将手机恢复静音。
但片刻后,一道声音却从被面之下传了过来。
“喂?”
“喂!?”
“说话!是不是荆诀!?”
哗啦——
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荆诀立刻关机挂断电话。
荆诀听着错综的脚步声,神色忽然一僵。
不对。
不是一个人。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比起索翼略显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内部。
既不是桃子,也不是榆阳。
“白夜。”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你自己来看看吧。”
“信号就是从这个地方传出去的。”女人说,“你掀开被子,一定能看到一部手机。”
荆诀睁开眼睛,坐起来,透过房间内微弱的光看着说话的人。
“如果没有呢?”索翼从女人身后走过来,说,“宋先生,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回来,不想让他生气。”
荆诀一怔,随后是一阵头皮发麻。
因为当荆诀看清对方,他才发现,对方就是当年在自己面前击毙索翼的人。
而另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真相是,局里调查了将近五年的神秘人宋先生——居然是个女人!?
“没有就给他留个全尸。”宋先生轻轻将枪口抵上荆诀的额头,说,“好了,现在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