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感叹,都在羡慕:这陈默可真舍得……
搬家的事情,陈默自然是不需要董思思操心的,房子确实离兰家也不远,董思思愣是一次都没去现场看过。
等到陈默和弟兄们把所有东西搬进去了,整理好了,董思思这才第一次看到陈默这几个月的成果。
陈默带着董思思走,心里有点紧张,担心房子得不到媳妇的满意。
他不知道媳妇在原来的世界,住的房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从只言片语里面,他能感受到,那一定是很大的。
他知道她家的房子能举办宴会,而那能举办宴会的只是其中一个厅而已。
“陈默?”董思思发现男人走得慢了,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你在发什么呆?”
陈默连忙跟了上来:“来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明明自己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但总还是觉得不够。
两人终于来到了新房子跟前,崭新的木门油亮光滑,陈默掏出钥匙,转动门锁,那轻轻的喀嗒一声,仿佛也敲在了他的心里。
他缓缓地推开门,鼓起勇气,牵起董思思的手,走了进去。
董思思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见男人微微抿住的下颌,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家伙怎么动不动就紧张?
她一边走,一边环视了花园一周。
房子总共三层,围墙里面是花园,种了一大片花,全都是陈默亲手从山里移过来的,看得出来细细修剪过。
花丛中间铺了一条鹅卵石道,穿过之后是一个凉亭,旁边还架了个葡萄架,下面是一个秋千。
董思思的目光落到陈默脸上。
少女的目光很清澈,一看到底,清澈到似乎什么也没有。
陈默一下子就更紧张了,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凉、凉亭那个架子,是用来放画板的,你平时就可以在那儿画画,也不会被太阳晒着……你要是不喜欢,我、我还可以改!”
“喜欢。”董思思顿了顿,又重新补充了一下,“不用改,我很喜欢。”
陈默微微张了张唇,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像一个一直努力却只能勉强几个的学生,突然考了九十分一样,心情高兴得无法形容:“那……那就好。”
他又带着董思思从外到里转了一圈,屋里的装修偏暖色,看起来很温馨。
尽管现在电力在农村里还没普及,但客厅和房间里都装了电灯,厅里的沙发都是从百货商店里买的,陈默为此还托李超英帮了不少忙。
卧室在二楼,阳台外面还能看到远处的海,床也是陈默新做的,特意做得很大。
但是,只有一张。
董思思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默,没说话。
在这之前,两人不管是分家前跟伯父一家住,还是在兰家借住,因为只有一个房间,所以两人不得不呆在同一个房间。
而因为董思思对打雷的恐惧,前段时间雷雨不断,所以陈默晚上也就陪着她,睡在身边,替她捂着耳朵。
现在春夏交接,雷雨不像之前那么多了,而且陈默最近也忙,不下雷雨的时候,都在外面奔走,所以董思思也没说什么。
可现在,这是他们的屋子,不再是借住别人的,这房子甚至还有其他几个房间。
陈默被董思思看得一阵心虚,强自镇定地走到床边蹲下,朝床底摸了摸,往后一拉,居然拉出一张小床出来。
他咳了一声,说:“这、这几天可能有雨。”
董思思挑了挑眉:“准备还挺周到。”
陈默红着耳根:“嗯。”
忽然,房间外传来“喵”的一声,董思思转过头,看到一只小橘猫从外面探头探脑,扒着门框朝董思思喵喵叫。
董思思很是惊喜,快步走过去把猫抱了起来,细白的手指在小猫下颌挠了挠,抬起头冲陈默笑了笑:“我们以后要养猫吗?”
陈默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那根让他眼馋的手指,挠小猫跟之前挠他时,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男人忽然有点嫉妒小橘猫,但看着少女惊喜开心的模样,他只知道她以前是养过猫的,但不知道原来她会这么开心。
他走过去,也学着董思思那样,用指头勾着小橘猫:“嗯,养的,要是你喜欢,我们还可以多养几只。”
“一只就够了,”董思思又揉了揉小橘猫的头,“多了会吵。”
董思思看猫,陈默就看董思思:“嗯,那就只养一只。”
他正说着,冷不防被小橘猫一爪子推开了手指。
小橘猫似乎嫌用爪子还不够,又用腿蹬了蹬,在董思思怀里转了个身,用脸蹭了蹭她的手,一脸讨好。
陈默:“……”
这流氓猫!
董思思看着一脸震惊又吃瘪的陈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踮起脚尖,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你要像这样,轻一点,会了吗?”
陈默已经很久没享受到这个待遇了。
自从第一个雷雨夜之后,董思思的话就少了很多,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逗弄他,可也默许他继续做脱敏治疗,就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他能看得见,摸得到,却总触碰不到她。
他心里急,却又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可就在刚刚那一刻,那片薄膜终于被撕开了一条裂缝,他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嗯……”陈默弯下腰,朝董思思凑过来,这样就不用她踮起脚尖了,“好像会了,但好像又没全会……”
这男人,现在心眼是越来越多了……董思思转而捏了捏他的脸:“晚点再教你,现在先去做饭。”
陈默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重重地点了一下好:“嗯!”
新屋入伙,循例是要请亲朋好友吃入伙饭的,讨个吉利。
除了兰家和几个公社里的熟人之外,李家也是老朋友了,所以陈默也邀请了他们,将入伙饭设在中午,这样李家下午回县里的时候也不至于摸黑。
陈默亲自操刀下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鱼虾蟹都是前天夜里新鲜捕的,煎炒焖蒸,几种做法都有,还特意窄了两只鹅,一只烤一只焖,浓浓的肉香味,即使还没进屋,光在门口也能闻得到。
“哇,好香啊!默哥,你今天这是拿出看家本领了呀!”
兰翔走进厨房,在他身后跳来跳去:“油闷大虾啊,我爱吃!”
客厅里的梅玉兰笑着说:“小陈真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这一手菜香得,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做饭了。”
陈翠香说:“这孩子从小就做饭,做得比我还好吃。”
董思思抱着小橘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猫头,说:“梅姨和三姨哪天想吃了,随时都能来这里。”
梅玉兰和陈翠香又是一阵调笑。
客厅里,李家和兰家都坐在沙发上,两家刚刚互相认识了一番,李超英得知兰志凌就是陈默之前提的机械工程师,十分意外,非常热情地攀谈了起来。
兰志凌专业技术到位,实践经验也丰富,李超英之前在工厂里也有看过生产现场,但毕竟不是行家,朝兰志凌提了几个没想明白的问题,兰志凌都很通俗易懂地解释了,李超英几乎对兰志凌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超英忍不住感慨地说:“兰兄,你在这儿屈才了呀,你这比多少县里城里的工程师厉害!”
兰志凌在公社里呆了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上边的单位来人跟他谈,只是现在知青们都陆陆续续找机会走了,厉害的技术员也更愿意往上争,要是他走了,换个小年轻过来,未必能治得了这公社的老机械老电线。
“在哪儿都是一样,有机器能修就行。”兰志凌抬头就看见自家儿子在厨房里上跳下窜,跟个猴子一样,顿时就有点头疼,“我会再多又怎么样呢?孩子读书都读不进去。”
兰翔耳尖,马上就回头说:“爸,你怎么这样说,我最近可是有好好复习的!”
说着,他又朝董思思挤了挤眼,说:“嫂子,你快替我说说话,我跟兰心最近是不是做题都对很多了?”
兰心也不服气地说:“就是就是,爹,我最近可用功了,都没有偷懒的!”
她凑到董思思旁边,挽着董思思的手臂,摇了摇,说:“嫂子,你昨天让我背的单词,我都背完了的。”
董思思“嗯”了一声,毫不吝啬地夸赞:“挺好的,每天都背一下,拿个高分不是问题。”
所有人都只当董思思说的是客套话——小孩子求夸奖嘛,真做得好了,夸两句也没什么。
就连兰心自己也这么认为的,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随后陈默做好饭,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了这顿入伙饭,聊到了其他话题,很快就把刚才说的读书考试抛到脑后了。
直到两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全国各地都震惊了——
今年粤省的文理科状元,来自同一个市,同一个县,同一个镇,同一个公社,同一个家庭,是一对亲兄妹!
理科状元兰翔,文科状元兰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在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的高考里,一下子出了两名状元!
一时间,海沙公社的兰家成了所有人目光的聚焦点,粤省各地的报社争先恐后地跑到这个乡野地方,想要采访这对天才姐妹。
兰翔兰心现在一看到拿着相机的人就怕了,还有其他村想过来沾喜气的,现在兰家是无时无刻被包围着。
兄妹俩实在受不了了,翻墙躲到陈默和董思思家里,又被陈默赶了回去。
陈默:“你俩嘴巴紧一点,就说是自己复习的,别说是你们嫂子教的,知道吗?别把那些人引过来,吵着你嫂子睡觉,快回去。”
兰翔兰心欲哭无泪,只好又回去面对大伙儿的包围了。
天哪,快点下场大雨吧,让这些人都消停一下!
*
“兰翔兰心来了?”
陈默蹑手蹑脚地回到二楼,看到董思思已经醒了,正托着腮扒在凉席上,回头看着他。
他走过去脱了鞋子,也坐到她旁边:“嗯,我让他们走了。”
董思思笑了笑,没说什么,也坐了起来,靠在陈默身上,开始看最近新买的书。
一进入六月,南方再次转入下雨时间,夏季的雷雨比春天更快更急,陈默经常连着几天都留在家里,偶然出去也是匆匆忙忙,快去快回,从来不会超过半天。
比起第一次遭受雷暴天,董思思已经好了很多,除了精神也在慢慢适应之外,还在于陈默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就一切都用最好的料。
隔音的原来,其实就是用固体隔绝、减少音波的传播,而红砖、水泥正好可以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
而门窗材质不一样,雷暴来临之前,陈默就用厚厚的棉胎,挂在二楼的门窗前,起到降低雷音的作用。
这样一来,虽然无法完全隔绝声响,但已经缓冲掉了许多,加上陈默捂着董思思的耳朵,最后传到董思思脑子里的,也只剩下听起来模糊又遥远的声音。
因为连着下雨没法出门,又没电脑手机,董思思几乎是在屋里换着位置趟,以至于夜里,根本睡不着。
董思思也不知道陈默是什么时候偷偷练的摇篮曲,比之前进步了很多,但她仍是睡不着。
房间里点了煤油灯,调到了最小的火,这样不至于刺眼睡不着。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也是毫无睡意。
就这样硬生生地躺了将近一个钟,董思思已经翻了无数次身,忽然支起手肘,侧躺着撑着脑袋。
她看着陈默说:“你知道吗陈默,人之所以会困,想睡觉,是因为大脑里面一种叫褪黑素的物质。”
陈默以为董思思睡见睡不着,就一时兴起教他新知识,马上进入了好学生状态:“原来是这样。‘褪黑素’,我记住了。”
董思思慢慢地凑了过去,勾着他的脖子:“褪黑素有以药丸的形态被制造出来,也有人本身在大脑受到某种刺激时产生出来,比如说,一场畅酣尽致的——”
她枕着他的肩头,抬起脸,在他耳边,声音又轻又软地说出了最后一个字:“性。”
陈默整个人身体一僵,在被握住的瞬间,脑里轰的一声,那长久被压制的豺狼,被打开了牢笼,在他脑海里咆哮着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