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注意到小谷芋已经醒了,慌忙地错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含糊地对电话那头说:“行,那你早点过来。”
此后的几天,女人一家对小谷芋倒是没再打骂,甚至还让小谷芋多吃点,别饿瘦了。
小谷芋以为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举动终于吓到了“爸爸妈妈”,他们开始心疼自己了。
直到几天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路过村口,一路开到他家门前。
女人抱起小谷芋往外迎,对开面包车的男人道:“侄儿,你看看,这孩子我养的可好了,我那钱……”
“婶子,只能退您三千,不然谁都像你这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就这三千,还是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贼眉鼠眼的男人从腰包里掏出一摞红钞票递给女人。
女人放下小谷芋,点点钱,道:“数对了,人你就带走吧。”
她说着把小谷芋往老鼠男人跟前一推,小谷芋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疯狂往后推,扭身死死抱住女人的腿。
“我不是你妈,你是我花了钱买来的,你别缠着我了,跟着这个叔走吧,让叔给你找个好人家,乖。”女人粗糙宽大的手掌在小谷芋的脑袋上虚虚拍了拍。
这还是“妈妈”有了弟弟后,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小谷芋说话。
小谷芋愣住了,很快被老鼠男人抓住机会塞进车里。
老鼠男人把小谷芋带进了一家孤儿院,这是家名副其实的黑心孤儿院,没有什么正规手续,顶了个孤儿院的名头,实则做着贩卖儿童的黑心勾当。
拐来的小孩被人贩子们养在这里,供顾客们上门挑选。
……
小谷芋往山坡的下面看,那里有一片破败的村庄,也是漆黑漆黑的,只有稀落的一二盏灯火亮着。
就在小谷芋犹豫自己要不要下去,找个人家借住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树叶被踩踏的声音。
随即是一个男人粗壮的嗓音:“大哥,你确定那小兔崽子是往这边跑了吗?”
“应该是这边,刚不还有人说看到他了。一个小崽子能跑多远,我找这边你找那边,今天必须把他带回去,那小孩品相不错,能卖不少钱呢。”
两个男人有商有量地交流着,手电筒的灯光在树丛中四下逡巡,搜索小谷芋的下落。
他们距离小谷芋已经不远了,小谷芋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必须找到新的藏身之所。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距离自己最近,亮着灯的那户人家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划破空气,小谷芋不敢回头,胸腔里的小小心脏超负荷地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
几分钟后,他推开没有上锁的篱笆门,一路小跑到这栋用泥土和木头搭建而成的小屋前。
“您好?请问有人吗?”小谷芋颤抖着问,声音仿佛随时会被风熄灭的细小烛光。
无人回答。
他壮着胆子又敲了一次门。
仍是无人应答。
油漆斑驳的门被他敲开了一条小缝,门没关。
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太礼貌?
就在小谷芋思索要不要换一家求助的时候,方才的男人们的交谈声穿过空旷的道路,毫无阻碍地传入他耳中。
“这边没有,去下面的村子里找找。”粗嗓音的男人说。
小谷芋闻言,不敢再耽误,咬咬牙推开门,往空荡荡的屋内看了一圈,躲进进门处一口棕褐色大缸里。
一会儿……再和这里的主人道歉吧,小谷芋愧疚地想。
大缸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再加上这么漫无边际地跑了许久,又没有吃过晚饭,疲惫和饥饿同时涌上他瘦小的身体。
小谷芋的眼皮止不住地一闭一闭,很快便睡熟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小谷芋感到有人正提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往外拉,他下意识挣扎起来,仿佛一只被人类提溜起来后乱动四肢的猫。
挣扎间,小谷芋就着木桌上白惨惨的蜡烛的光,看清了提溜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有些肥胖,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的五官其实生得很憨厚,但却莫名有种让人生寒的冷,仿佛那寒意是从他身体内部飘出来的一般。
胖男人穿着一件粗布麻衣,领子拉得很高,完全遮住了脖颈,像是古装剧里的人穿的那样。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老子家?”胖男人的语气很不客气,看向小谷芋的目光中凶气四射。
小谷芋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了,垂下脑袋结结巴巴地解释:“对,对不起!刚才有人想要抓我,我才进入您家里的……对不起!”
胖男人凶恶地瞪了谷雨一眼,用力地“啧”了一声,十分不乐意一般将小谷芋放在了地面上。
“从老子的屋里滚出去。”胖男人的声音十分严厉,吓得小谷芋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哪里敢再说其他,当即快步跑出了屋子。
然而刚跑出屋子,就不敢动弹了。
那些人……走了吗?
他站在篱笆墙前,小手按在篱笆门上,却不敢拉开。
身后再次传来胖男人的催促声:“还不走,等老子送你?”
小谷芋不敢再停留,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胖男人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