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终于落在地上。
恶鬼停了下来, 痴痴的看着他, 舌尖划过尖牙露出极其侵略性的表情:“好美。”
无力的羔羊被束缚着,只能仰起脖颈献祭般向他展示出自己,那隐藏在白皙皮肤下的血管涌动着最鲜活的生机, 却也是最脆弱的。
只要轻轻划开, 那美好的、他垂涎欲滴的生机就会快速流逝, 如果能成为他独一无二的藏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恶鬼心念一动,指腹不受控制抚上那脖颈,按压最致命的动脉。
陈栗垂眼迷茫的看着他,后颈被不断欺负的那一小块已经红肿发麻。
傅莫殃在身后痴痴的笑,喃喃:“他想杀了你。”
这就是他的核心,他了解最真实“自己”。
那是恶劣阴暗和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这才是他,真正的,不加掩饰的一团淤泥。
不择手段也要将看中的宝物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恶鬼的力度逐渐加大,那块皮肤很快被摩挲得变红,他低头缓缓靠近,尖锐的犬齿和冰冷的呼吸能被感受到。
他没能完成心中的想法,因为突然被抱住了,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像是害怕惊扰到主动靠近的小动物。
温热而又轻缓的呼吸轻轻打在他肩侧,陈栗抱着他的脖子:“对不起。”
他透过眼前的恶鬼,向四年前那场失败的婚礼道歉。
他也全部想起来了。
十六岁的他毁了那场婚礼,逃跑了。
这声对不起不是作为十六岁的他说的,而是此刻灵魂为二十岁,并且爱上恶鬼的他想说的。
身后的傅莫殃突然微哑着声音开口:“在你逃走后,我原本脱离的核心受到太大的刺激,被迫回体了。”
醒来后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
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压下那股想毁灭全世界的寂寥感,他来到了恐怖游戏寻乐。
傅莫殃又低笑一声:“原来我在更早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
两次的见面,都是如此。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脸色骤然变得阴翳:“现在我们该走了。”
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哪怕另外一个人可以称为是他自己过去,他也绝不允许小羔羊被触碰。
陈栗感觉自己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因为一个怀抱和道歉而征愣的恶鬼终于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而自己的羔羊即将被带走。
银灰色的竖瞳狰狞得像是失去牵引绳的野兽,他从喉咙处发出无意义的低吼。
刹那间黑色夹杂着腥红的鬼力席卷了整个房间,周围的一切全部都燃烧了起来。
只有陈栗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受到影响。
傅莫殃缓缓显形,漠然的注视着那只发疯的恶鬼。
四年前因为少年逃跑而发疯的核心也是如此。
过于痛苦的记忆解封,他内心却一点也不煎熬。
因为他已经抱着了——他的羔羊。
看到房间内出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鬼,恶鬼并没表现出任何惊诧,他双目赤红手变成了黑色的魔爪直直朝傅莫殃的心口掏去,狠厉的动作毫不犹豫打算将那颗假装跳动的心脏扯出来捏碎。
傅莫殃抱着陈栗快速避开,红色的喜服衣摆在半空中掀起一个半圆。
两个恶鬼都有意的避免让陈栗受伤,打得并不尽兴,却破坏力极强,整个房间都轰然崩塌,那些堆砌出来的珠宝彩石都在刹那间湮灭。
他们脚踩着废墟,如同两极力为了配偶和地盘而战的野兽,通过最原始的手段肉搏。
两个人实力和出招方式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顾忌着少年,此时早已两败俱伤。
恶鬼好不容易看中一个空隙,黑漆漆的巨大鬼爪直冲傅莫殃的脖颈。
“小心!”陈栗脑袋一空,抬起手抱住他的脑袋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两个恶鬼皆是瞳孔紧缩,一个收招一个避开。
傅莫殃低吼:“不要命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陈栗吼,凶戾的气息隐藏不住的外泄。
明明刚刚那个“漏洞”就是他故意暴露出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胆小吓得瑟瑟发抖的羔羊会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来护住自己。
傅莫殃双手止不住颤抖,后怕的情绪犹然升起。
如果他刚刚没有避开,又或者对面没有收起招式,那现在在他怀里的就会是一具悄无声息的冰冷尸体。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害怕”的情绪。
他站在废墟之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一遍一遍确定他的呼吸,姿态如同上瘾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