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没关系,跳吧。”许珝冻了一晚上嘴唇都是紫的,缩在祁砚旌身边发抖,为了等下不哈出白气,嘴里还含了冰块。

闫崇平神情严肃:“你要确定你身体能不能承受,对我们来说再好的电影也不如演员本人重要。”

许珝想了想,说:“我记得最开始看到这段戏的分镜,就有主角在海面上慢慢消失的画面……”

他嘴里含着冰,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当时就觉得这一段很震撼,去掉太可惜了,反正今天医生房车都来了,出事也能救。”

“许珝。”祁砚旌蹙眉看着他,不喜欢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

许珝宽慰地冲他笑笑。

在这些方面,许珝和祁砚旌其实很像,都对电影的画面拍摄效果有极致的追求,为了达到满意的程度,可以完全不考虑自身。

“听他的吧。”祁砚旌对闫崇平说。

闫崇平想也知道拗不过他俩,心里也确实渴望拍到自己最初设想的完美画面,不再多说,只交代医生一定准备好,海边救援的工作人员也一定集中,跳下去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许珝捞上来。

各方准备就绪后,许珝开始拍摄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幕。

他穿着雪白的衬衫,整部电影里,他第一次穿如此纯净的颜色。

镜头架在他身后,勾勒出他单薄的背影和一望无际的深邃海面。

他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两只海鸥飞过,带出黎明破晓的第一缕光。

那缕光似乎唤醒了什么,他猝然回眸,用满是血丝的双眼深深凝望镜头。

眼中有恐惧有茫然有无措,也有近乎孩童般天真的悲悯,却唯独没有愤怒。

好像在问——

为什么总有人要伤害他们?

为什么法/律不保护他,却保护坏人,不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为什么他拼尽全力保护自己了,却还是不快乐?

祁砚旌坐在监视器后,心脏因为这一眼剧烈震动。

闫崇平也捏紧拳头,压抑着激动和震撼,对着对讲机指挥:“镜头拉近,切特写!”

最终镜头被拉近到只框住许珝的眼睛。

程小雾有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清晨的森林,也像深夜的海面。

这双永远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的眼睛,随着穿透云层的第一缕光,闪动起未名的情绪,穿破空气透过镜头,刺进每个人的心里。

祁砚旌一瞬间忘了呼吸。

很多问题程小雾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去想,这一眼终结在他的一个转身,发丝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时,他毫无留恋地投入大海的怀抱。

程小雾和他的名字一样,无声无息地来到世界,历经磨难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清晨雾气茫茫的海面。

“升降机跟上,镜头拉过去,俯拍!快!”闫崇平几乎要跳起来,攥紧拳头的手背青筋暴露。

祁砚旌看着监视器里,许珝沉入海中,短短几秒的镜头却像被无限拉长,他能看到许珝的头发、手臂、小腿,一寸一寸淹没进苍茫的海面,心跳震耳欲聋。

随着闫崇平的一声卡,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往海面冲,心脏无声、剧烈的跳动,他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却听不见周围一切声音。

直到浑身湿透的许珝再次出现在眼前,四周宛如黑白默片的背景才渐渐有了颜色,有了声音。

许珝被刚被工作人员从海里捞出来,脸色煞白唇瓣发紫,祁砚旌拿厚毛毯把他紧紧裹住,能感受他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短短几秒四周围了一大群工作人员,给许珝披衣服擦头发。

祁砚旌抱着许珝,却发现他力气尽失,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滑。

祁砚旌心跳快得要冲破喉咙,稳住他的身体:“怎么样许珝?”

许珝青白的指尖揪着他的衣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有点冷……”

第42章 发表

许珝是真的冻坏了。

祁砚旌抱着他, 感觉到不到他身上任何正常人该有的体温,大冬天说话竟然也哈不出白气,渐渐失去意识。

一直候在一边的医生快速看了看许珝的情况, 面色不太好,让赶紧送医院。

祁砚旌抱着许珝上了改装成小型医务室的房车,闫崇平给助理导演交代了几句也跟上车,车门一关老司机师傅一脚油门, 直接把房车开出跑车效果往医院冲。

医生拿体温枪给许珝测了测额温, 看到上面的数字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体温计塞进许珝嘴里, 头也不回地冲张畅吩咐:

“快准备干燥的厚毛毯, 把他身上湿衣服全脱了,热水袋越多越好!”

祁砚旌已经在给许珝脱衣服, 动作迅速但不慌乱,整个车里就剩他和医生还沉得住气。

闫崇平坐在角落,从祁砚旌和医生忙碌的身影里瞟到一眼许珝青白的指尖, 惊得脸都白了,不敢出声打扰,看见祁砚旌给许珝脱衣服, 立刻自觉地捂住眼睛扭过头。

许珝意识不太清楚, 呼吸也很微弱,祁砚旌扒掉他身上冰凉湿透的衣服,第一次看见了许珝的身体。

瘦得可怜,锁骨凹陷肩胛突出, 抱在怀里薄薄的一片, 原本绸缎一样莹白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的青白, 锁骨到肩膀一条长长的疤, 更像把这具身体仅剩的生命力都扼杀殆尽。

祁砚旌鼻尖发酸,接过张畅递来的新毛毯把许珝牢牢裹起来,不忍心再看。

医生掐着时间从许珝嘴里抽出体温计,神情凝重:“糟了,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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