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宴蓦地抬眼,不太确定地回答:“不是吧。”
回应他的是骆晋的沉默,连带着陆知宴自己也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又说了一遍,“不是吧。”
“他那天还打电话跟我问你了,我忙忘了就没和你说。”
“问我?问我什么?”
“问你有没有小情人什么的。我感觉他是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在乎你的?”
陆知宴再次沉默了,不用感觉,就是。
骆晋那边还在忙,匆匆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前跟他说:“他要真喜欢你就再试试呗,反正你又放不下他。”
放不下吗?的确放不下。
所以他刚才,哪怕裴熙南百般乞求,他也不能留下,他怕裴熙南是迫不得已才向自己求助,也怕自己多停留一秒都会再次沉沦。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理智到过分,当他想和裴熙南切断联系的时候,就不得不逼迫自己狠心一点,再狠心一点,只有不看不想不听才能把他剥离出自己的生活。
他怕他是裴熙南的三分钟热度,毕竟短短一个月,他能怎么相信裴熙南说过的话呢,他不敢再赌一次,要么决定放手就不心软,要么就确认真心再回头。
可能裴熙南不好受,但是他又好受到哪里去呢,陆知宴靠在椅子上,脑海里走马观花一样回忆着,在酒吧门口的那一天,他孤注一掷的表白变成了一场荒诞的笑话,裴熙南的嘲讽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的八年暗恋变成了裴熙南口中的——“陆总觉得我好睡?”
裴熙南不知情,他又嘴硬,那种情况下也不合适说出实话,显得突兀可笑又不可思议,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不欢而散。
还有面试前一天晚上,孟予站在他门口,他长得和裴熙南太像了,以至于自己当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直到他抬起孟予的脸,对上孟予紧张中带着胆怯的眼神,他承认,无论话说的再狠,他那一刻还是希望,这可以是裴熙南。
再后来是什么?是他和孟予回家谈资源,在路上收到裴熙南的消息,那一瞬间他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怕他等得急,就让孟予回复,又怕孟予知道太多,所以只能回复一句。
那天的话说得太重了,好像不是在让裴熙南死心,而是要让自己死心一样。
所以说过之后,他上楼看到裴熙南落魄的背影,不心疼是假的,如果可以重来,他或许不会再那么说,后悔和自责变成手中捏碎的玻璃杯,看着一手的血他竟觉得肉体上的伤痕反倒可以让心里的疼痛减轻一点。
陆知宴用双手搓了搓脸,暗恋八年哪有那么好放?只是他没怕过什么事,唯独在确认裴熙南的真心这里反复挣扎犹豫,他经历过一次戏弄,便会担心这种事情会再次发生。
就像裴熙南不知道他的八年,他也不知道裴熙南的情从何起,说过的狠话变成利刃,折磨裴熙南也折磨自己,两败俱伤罢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程皓说上午的婚礼仪式结束了,在催他回去,陆知宴揉揉额头,站起身,回到会馆找程皓,他这一次过来,并不只是来参加婚礼,还有其他事情需要程皓帮忙,但是他工作安排太紧,不得不占用人家婚礼当天的时间,这已经让他觉得不太好了,所以程皓电话打过来之后,更不好再耽搁。
然而这一下午他都心不在焉,程皓也察觉到了,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腕表的时候,程皓询问道:“有什么急事儿吗?”
已经快到八点了,裴熙南应该缓过来了吧,“程皓,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服务生,去415敲一下门。”
“可以啊。”程皓找了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不到十分钟,工作人员回来告诉他们,415的客人已经退房了。
“退房?”陆知宴站起身来,“几点退的?”
“才退没多久。”
裴熙南退了房能去哪?他那个样子能去哪?程皓跟着他站起来,看他脸上表情不太对劲儿,拍拍他的肩,“有急事儿你就去,这件事儿交给我。”
“谢谢,那我先走。”
陆知宴一边下楼一边想裴熙南能去哪里,如果连房间都退了,那可能也就只有一个地方——机场。
他查了一下航班,最后一班回G市航班在晚上九点。
陆知宴叫了车,掐着时间到了机场,候机室里过于宽敞,这个时间没有很多人,陆知宴一进门就看见了裴熙南的背影,他一个人坐在那。
陆知宴一路上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裴熙南这应该是过了药效了吧。
广播声音响起,提醒乘客可以检票了,陆知宴退到门后,看着裴熙南低头拿着票,直到他过了安检,背影也看不见的时候,陆知宴才转身离开机场。
他没事了就好,陆知宴心想。
陆知宴是在第二天中午回到G市的,飞行模式一打开,手机里便叮叮咣咣传来一堆消息。
他点开程皓的那一条,程皓效率足够快,答应帮他做的事已经做好了。
陆知宴看着那一串被恢复原声的音频和下面的照片,听了无数遍,转发给警察局的警官,警官很快给他回复,说这证据足够了。
短短数日之后,晟宁酒店老板被抓的消息占据了各大头条,不足半日,晟宁股票暴跌,宣告破产。
与此同时被带出来的是上一次卓宴的“坠楼事件”。
卓宴的大门口再次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记者,面对长枪短炮,陆知宴依旧只有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原来,在坠楼事件过去之后,魏燕又找过一次陆知宴,闹事那件事她一直因为错怪陆知宴而心存愧疚,偶然一天翻手机竟然发现,那个用了变声器的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不知是手抖还是不小心触碰,最后几句话录了音。
她拿着这个去找了陆知宴,问他能否有帮助,语音只有几秒,但是应该足够了,所以陆知宴便借着参加酒会,让程皓顺便帮个忙,看看利用他们公司现有的技术,能否将变音之后的语音复原。
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背后黑手也并没让他意外。
那张照片上的人叫傅宁,正是晟宁的老板,晟宁并不像裴氏和施恩,可以和卓宴达到三足鼎立的地步,比他们都逊色一点,但是也算是老牌企业了。
陆知宴还记得,卓宴突然崛起之前,是晟宁排在施恩和裴氏之后,卓宴越做越大但是还不足以和裴氏还有施恩抗衡的那段时间,不少商业合作都是从晟宁手里抢过来的,也正是从那之后,不知为何,晟宁一直在走下坡路,如果傅宁将这归咎于卓宴的兴起,那么对陆知宴怀恨在心也正常。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错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裴氏大楼里,裴熙南也在关注着这则新闻,每一家产业的倒闭都代表着行业会出现一次或大或小的动荡,裴熙南看着直播里陆知宴的脸,耳边安吉正和他抱怨:“裴总,真是麻烦,我听说好多公司又给陆总送了一次贺礼,你看咱们送不送?”
裴熙南低头抿了抿唇,“用我爸的名义送吧。”
看一下作话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