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点油灯,摸黑裹上袄子出了房门。
佟三刚把柴火挪到院外,回来取斧子见佟虎轻轻合门的背影,上前唠叨:“快回屋躺着,你这头上还有伤呢。”
“我没事爹,劈柴不用您操心。”佟虎强行接过佟三手里的伐斧,“昨晚发生什么了吗?我看房内……”
“唉,昨晚你犯失心疯,对吱吱又是动手又是咬的,我这一着急就把你打晕了,下手失了分寸。”佟三眉宇间尽是自责,“爹不是有意的,你别恨爹。”
佟虎娘没得早,佟三作为鳏夫不缺吃不少穿把佟虎拉扯大,付出不言而喻。
这些年他从未想过续弦,也不做佟虎飞黄腾达的春秋大梦,只盼着日子平安顺遂,等攒够了钱,给佟虎说个媳妇,他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佟虎自幼孝顺,长大后再没让他干过重活,一人扛起了家里生计,若是一扁担打裂了父子情,教他如何弥补是好。
“我怎么会恨您呢,您别胡思乱想。”佟虎安慰地拍了拍佟三的背,“老样子,我劈柴,您再躺一会儿,最近家里多张嘴,饭钱我找小耗崽子要。”
佟三这个爹比商行喻好一万倍,但佟虎不能告诉佟三,他不是佟三的亲儿子。
他会孝敬佟三,也会为佟三养老送终,不仅仅因为他占用了佟虎的身体,更重要的是那一声爹他叫的真心真意。
“虎子,不准找吱吱要饭钱!”佟三表情相当严肃,“昨晚你把吱吱咬得直淌血,人家半句怨言没有不说,还照顾你一晚上,这份情谊咱们要记在心里。”
“好好好我全听爹的,外头冷您回屋吧,等我收摊买块肉回来,给小耗崽子做红烧肉还不行吗?”佟虎把佟三哄回屋,拎着伐斧出了院子。
佟三想喊声“慢点儿干活”,一寻思凌吱还在屋里睡觉,便作罢了。
后脑勺的伤佟虎压根没放在心上,只要太阳出来,用不上半盏茶的功夫,伤口自然会愈合。
自十一岁起,他便发现自己体质与旁人不同,只要日头一晒,什么毛病都会跟着消失。眼下他知道原因了,这是转日莲一族的alpha完成一阶分化的特殊能力。
接收到日光照射,体内的间充质干细胞会迅速裂变,促进创面愈合。而且这种能力不局限于细胞本身,它就像是一个恢复出厂设置的系统,随着月落日升不断更替。
只要一息尚存,老死之前,阎王也夺不走他的命。
商行喻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大概肠子里会长出青苔来,拉屎都是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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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打扰,凌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昨晚他这小身板,生生把实木桌子砸个稀巴烂,没缺胳膊少腿已经是万幸。
贺霖的尸首还在义庄等他,凌吱顾不得一身伤,咬着后槽牙穿好衣裳,出了房门。
挑着扁担进院的佟虎好巧不巧与凌吱打了个照面,他起床那会儿房间黑咕隆咚地压根没看清凌吱的伤,这会儿脖颈上深红色的牙印被白豆腐般的皮肤衬得刺目,想到伤口不止一处,佟虎的心脏被自责紧紧攥了一下。
被佟虎盯得不自在,凌吱咧了咧发干的嘴唇,费力地加快脚步,“你没事了?昨晚可把佟伯伯吓坏了。”
“你这是要出门?”
佟虎撂下扁担和蒸笼,袖中手微微握拳,他在等凌吱厚着脸皮说“背我”。
这次他不推脱,算是还人情,也算握手言和。他在现世没有玩得来的小伙伴,无论他如何努力与同学好好相处,得到的永远只有戏弄和背后的嚼舌根。凌吱虽然讨人嫌,但凌吱真心对他好,这就够了。
“我得去趟城郊义庄,欠你的桂花糕,晚上带回来。”凌吱语气云淡风轻,与昨夜涕泗纵横喊救命的怂货判若两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吭哧吭哧往外走。
凌吱眼眶子里装着六路同观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佟虎脑袋开窍知道心疼人了,自然要矫揉造作一番的。
此刻卖惨乞怜,远没有坚强惹人心疼,他就是要狠戳佟虎的“良心”,戳的越疼,佟虎越会死心塌地对他好。
“你不吃东西就走吗?”
佟虎拉住凌吱手肘,凌吱扭捏的“嘶”了一声,疼是真疼,矫情也确实是故意的。
“手上也有伤吗?”
佟虎负疚垂下担心的眸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少时憋出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不疼。我好歹也是堂堂六扇门捕快,这点儿皮外伤小意思。”凌吱打着哈哈,把自己茶得够呛。
“义庄,我陪你吧。”
佟虎没什么表情,将后背亮给凌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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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虎性格的冷淡与前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