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见凌吱笑的喜庆,掌柜语气跟着热情不少,贴心询问道,“包一起,还是四块包两份?”
“包两份吧,有劳。”凌吱故意拖延时间,手肘捅捅咕咕地戳佟虎,“咱家那个花瓶都过时了,你看人家那个多别致。”
“咱家那个都用好些年了,过时是必然的。”佟虎心领神会的略微铺垫,而后委婉道:“人家这个一看就是新式样,指不定多少两呢。”
“哪里是什么新式样,都是人家淘汰下来的,不值什么钱。”生意人最懂眉眼高低,将枣糕交给凌吱后,才去接佟虎递来的铜钱。
“多少拿下的?要是不贵到离谱我们也淘一个回来。”迫不及待地咬了口枣糕,凌吱一改往日刚强,挽着佟虎手臂将头倒了上去,“春天了,家里插些花,氛围好。”
掌柜嘶了一声,回忆道:“好像是两贯左右,去年年初在抚昌巷二手铺子淘的,当时拢共也没几个,你们现在去不一定能买到一样的。”
“啊,那可惜了。”凌吱作遗憾状。
“待会儿去看看,没准会心怡其他也说不定。”抹掉凌吱嘴角的枣红色糕点渣,佟虎回头对掌柜道了声谢。
两人挎着胳膊拐进德庆巷,随即相视一笑,大快朵颐地解决掉枣糕。
摸着巷子往里走,正数第三个院儿便是更夫的住处,夜里敲梆子,白天自然在家睡大觉。
凌吱瞥向矮墙内,见两个小姑娘一个在踢毽子,另一个则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地数数,凌吱清了清嗓,进院后行至数数的小姑娘身前,手撑膝盖幼声道:“小妹妹,知道刘放伯伯住哪屋吗?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
小姑娘乌亮的眸子从凌吱的脸上移到佟虎身上,绞着手指怯生生道:“我爷爷没病。”
严格意义上来讲,更夫仅仅受了惊的确不能称之为生病,凌吱这么问显然存有试探目的,不过小姑娘既然都说了更夫没病,他自然得换个方式继续。
“那爷爷受了惊,家里可来人看过?”
见小姑娘起身慢吞吞的,凌吱寻思着许是久坐脚麻,本能地伸手去拉,但小姑娘还没胆大到与陌生人肢体接触,闪闪躲躲地将手藏到了身后。
“来过,宋爷爷来过。”一旁踢毽子的小姑娘停下满头大汗的玩耍,“不过不是看刘爷爷,是给燕儿送药的。”
「宋」字一出,凌吱不由转脸望向身侧的佟虎,佟虎眉头微挑,当是与他猜到了一块儿。
“宋爷爷?是宋启宋郎中吗?”凌吱不动声色地伸出缠着薄薄一层绷带的右手,找补了一句,“我这手上的伤也是他给瞧的。”
“就是宋启郎中!燕儿从打小就有喘鸣之症,这两年身体好多了。”小姑娘不像更夫孙女畏畏缩缩,活脱脱一个假小子模样,答得爽快不说,颇有知无不言的意思。
话聊到这份儿上,更夫见与不见意义不大,但来都来了,必然是要走个过场的,否则孩子见他们套完话拍屁/股闪人,指不定会喊家长抓坏蛋。
门声响动,更夫似是没听见,灰白的脑瓜蒙在被子里均匀打鼾。
燕儿挪碎步往里走,先是糯叽叽地喊了声爷爷,小手在更夫腰上推了推,力度带着孝心,轻轻柔柔的。
巴掌大点的地方一贫如洗,掉漆木桌上摆着药包和两副略微残缺的碗筷,其中一只碗内装着半个苹果,苹果截面已经氧化,看牙印也知道是燕儿给爷爷留的。
屋内除了两张卧榻再无其他家什,一根长竹竿横在卧榻之间,四季衣裳皆搭在上面。
更夫家清贫至此,又有宋启夹在其中,足以将其从受贿办事的嫌疑中摘除,但也正因与宋启有牵扯,这场报官暗藏着股两肋插刀的义气。
“不知两位是?”醒后见家中来了外人,更夫面部肌肉尽数紧绷着。
闻声收回环顾的视线,凌吱掏出怀中腰牌意思一下,冷声冷调道:“六扇门捕快凌吱。”
有时面对年长且位卑之人,凌吱会刻意表现出不好惹,因为部分老家伙会质疑年轻捕快,进而倚老卖老死活不配合,他早年就吃过这亏,被围着七嘴八舌地群嘲。
凌吱直盯着更夫,对方那副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落在眼底,助长了他的强势。
“我本意是找您问些话,不过方才于院中已与您孙女聊过,现在您只需告知我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此事便算过去了。”
凌吱要的答案可不是“延津门附近”这等唬人的屁话,他问的是发现宋睦尸体的第二案发现场。
宋启给燕儿治病多年,两家来往频繁,更夫对宋睦不可能眼生。
而宋睦死在城门前是更夫报的官,且认尸当日宋启亲自登门送药,燕儿的病就那么急?真要急到火上房,药包又怎么会没拆封原模原样地摆在桌上?
与凌吱僵持良久,更夫不知不觉变了脸色,像是扑上层厚厚的雪白麦粉,就连常年熬夜的紫黑嘴唇都淡了少许。
他听得出凌吱有破网漏鱼之意,但这并不能彻底打消他的顾虑,现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一眼前的两个捕快是马车内那位大人派来诈他话的,他老腿一蹬闭了眼死不足惜,可燕儿呢?燕儿还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