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枫以为支织要与大伙儿分享,笑呵呵地迎了去,然而支织只留给他擦肩而过的一阵风……
“弋哥,可以往壶里倒点儿你带来的茶叶吗?”走回厨房的支织询问道。
这种粗糙的喝法其实挺糟蹋好茶的,只不过慢吞吞地泡他等不了。
姜炀弋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带茶过来就是为了和大伙儿打成一片,功夫泡也好,养生壶泡也好,都是喝,喝就代表有人喜欢,他就能在其中找到存在感。
欣然帮支织泡上茶,姜炀弋顺带找来托盘连壶带杯装了进去,暖心提醒:“别烫着了。”
“不能,谢谢弋哥!”
支织用木筷草草挽了个慵懒发髻,双手端起托盘,腋下夹着点心出了客厅。
信步走向藏身于阴影中的褚上,支织将托盘放在两人之间,端起养生壶往马克杯里倒,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样子,支织就停手了。
茶香袅袅,晚风徐徐,支织有意放慢拆点心盒的速度,以减轻褚上的焦躁感,就连声音也放得软软的。
“你刚才是冲我发脾气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一句不带控诉的控诉飘到耳朵里,如百炼钢化绕指柔,褚上没有抬脸,指腹在竹节玉簪上摩挲。
“你挽着头发的样子,像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褚上怔怔地回话,低垂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院灯下支织的影。
“因为我像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就不能挽发髻了,是吗?”剥开茶点外包装,支织茫然地看向心事很重褚上,“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
他问得很轻松,像是不急着要答案,兀自将一块桂花味芡实糕狼吞入口,细细地嚼。
月色恬淡,虫鸣不绝,支织吃过一块桂花味,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又拆了一块原味的糕点含在嘴里。
点心就在两人之间的托盘内,褚上想吃伸手就能够到,但他还是顾及到对方脸皮薄,让了一句,“要不要尝尝?”
影子的腮帮被糕点撑得鼓溜溜的,褚上盯着盯着唇尾就扬了起来,他将玉簪递还给支织,对着影子讲道,“挽刚才的发髻,我想看你顶着丸子头吃东西。”
凉玉被体温焐热,触感变得十分奇怪,支织接过簪子第一时间放进托盘,好像多摸一秒能把手烫坏似的。
茶点吃急了难免噎人,支织端起马克杯小口小口地用茶顺了顺,婉言拒绝道:“改日吧,头发是我的,今天我不想折腾它了。”
褚上被支织孩子气地回答逗笑,抬手近乎贴在了支织脸上,由下至上地轻轻刮弄,落在石砖上的影子看起来很是亲昵,褚上的声音跟着软了三分,“他好像也是这样的。”
“现在陪你喂蚊子的是我好吗?”
皱眉打掉眼皮底下比比划划的手,支织剥了块桂花味的芡实糕堵住不会说话的嘴,绷起小脸怨道:“比知了还烦人。”
褚上捉住粗暴投喂的手,目视粘着点心碎屑的唇瓣,脱口而出道:“你到底是谁?”
支织怔住,双眼不由睁得溜圆。
他张了张嘴,没有立刻给褚上答案。
是啊,他是谁?
飞机落地那刻他也是蒙的,以至于没有人流引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出高大建筑,接机的工作人员迎面喊他数声支老师,他以为是在叫他身后的人,最后被当成傻子架进车内。
到地方他又想起他是谁了,和编导、摄像打过招呼,睡一觉后继续恍恍惚惚,他总觉得身边缺个人,周围环境陌生得让他有些慌,直到在天台菜园被褚上揽住,后背的风停了,他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小葫芦,被一只大手打捞了出来,心里忽地燃起一簇没羞没臊的小火苗,他想要被这股子安全感紧紧包裹,细细地盘……
此刻的月亮远没有杯口圆,但茶是暖的,点心也甜,树叶的沙沙声驱散了他的落单感,他仿佛找到了如何脚踏绳索如履平地的窍门,只要把双臂打开,或者抱住眼前这个爱哭的壮汉,就没跑了。
他不知道嘴边荒谬的答案能否入了褚上的耳,但他要说,舌尖舔掉唇边的点心渣,支织弯了眼梢。
“我说我是一只小葫芦,你信吗?”
褚上不置可否地端详着支织慧黠的脸,古法茶点和西式甜品口感迥异,又噎又难吃,换作以往必然是要吐出来的,这会儿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脸红脖子粗地给生吞了下去,险些折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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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腹,即肚兜。
穿越过来的凌吱还不太习惯长得像肚兜的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