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靠血,只怕陛下先撑不住!陛下的身子原本也不如何好。”
“四天了,陛下每日都着人过来问。”
“水路不通,于国本社稷有碍……只是这缺的东西……这这如何说得出口呢?”
“你们到底缺什么?我去找!”
景熠一把掀开帘子,着急道:“今早驿站送来消息,颖水处暴雨,鱼精的伤势已经在好转了,借着暴雨掀起巨浪重新入江,两岸屋舍倒塌,死伤颇多!如今连日阴雨不止,受灾之地万一起了瘟疫……”
景熠一身风尘,神情疲惫,他连着奔波几日,从颖江一路上来,见到了各样的惨状。他要运金回到帝京,没办法停留在当地。
因为暴雨,水路不通,赈灾的粮款不能及时到位,两岸百姓……竟有易子而食者。
景熠想到在路上见到的惨状,眼睛一酸,逼回眼泪:“如果疫病横行,不止是颖江两岸,只怕附近几城都要受难。先帝……无能,国库并不充盈,若真有大灾,后果不堪设想。”
“诸位,此实危机之刻,熠恳请诸位万万不能懈怠。”
他深深向修士匠人们一揖。
修士们赶紧避开景熠的大礼,口中道:“当不起。”
一个匠人上前施礼,侧身让出身后的池子:“殿下,并非是我们推托。而是……你看。”
景熠疾步上前,只见铁水池子里浮着一块比成年男子手掌大的鳞片,通体是呈现青色,正是龙鳞。
“还没有融化?四日前明明已经入池。”
修士苦笑道:“几千年的神龙鳞片,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收用。说到底,神龙肯送来一块鳞片,已经看在陛下勤政爱民的份上了。”
妖怪和人类的关系可没有那么友好,即便是与人族交好的神兽们,也因为先帝昏庸而心灰意冷,选择避世不出。
匠人跟着道:“龙鳞送来的时候,还沾着新鲜的龙血呢。若是真的能炼化这块鳞片,必然能镇得住那只鱼精。”
景熠定定看着铁水中的龙鳞:“还要几日?”
几日?
匠人:“若是用灵力和阵法共同炼化,道长大巫们还需三年。”
非要在帝京铸鼎,就是为了底下的龙脉气运。
景熠摇头:“三年?已经等了四年了,就没有别的办法?再等三年,只怕鱼精的伤就好了,到时候两岸生灵涂炭。”
坤定二年铸鼎,今年是坤定六年,还是没有成功。
匠人迟疑道:“并非没有别的办法,只需、需要一个身怀帝王之气的活人……祭鼎。”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
景熠陷入沉默,四下一时安静下来。
匠人又连忙笑道:“皇子们天潢贵胄,身份金贵,自然是不能献身的,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何况也不是什么皇子都有帝王之气,这得看命。
一修士道:“我们在底下刻了大阵,汇聚龙气与帝王之气,也许能早日炼化。”
景熠抓住袖子,片刻后:“有一批新的金到了,诸位去看看吧。”
修士和匠人们恭敬地退出去,景熠挥退其他宫人。
镇山河迟迟不能成,烧着池子也十分废银钱。
景熠慢慢走向铸造池。
以铸造池为中心,地面上刻画着巨大的阵法。
景熠踩上阵法的时候,阵法感应到了所需的帝王之气,微微一亮。
景熠没有错过阵法的亮光。
他有些恍惚,看来自己也有所谓的帝王之气?
当年小姑还是颖州公主的时候,摸着他的头发,笑着说“我们景熠,很有才能。”
“殿下?那边要您的手令才能放我们进去。”
一个赶回来的匠人,疑惑地看向景熠。
景熠一怔,随即清醒过来:“我跟你们去。”
又四日,铸造池中铁水滚烫,龙鳞并无融化的迹象,明宫送来了第二碗、第三碗鲜血。
第七日,帝称病,罢朝。
第十六日,颖州吉城送来了疫病的消息。
“吉城有瘟疫,死者共计六人,染病者不知。吉城与并城咸城粮食告急……”
景熠站在外殿,听着屏风里新帝的咳嗽声:“着令咳咳——令吉城闭门,从禾城调粮食……”
第十六日晚,帝王的寝宫送来了第四碗血。
送血来的宫人面色凝重,修士们的脸色也不好:
“怎么不劝劝?即便是龙气护体,也经不住这样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