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楚却泽在,一定会知道,祁有岁这人生性娇贵的很,最怕疼了,往日里破了一个小口子,面上虽然装作不在意,实际上要是不赶紧好好哄着,他是能痛到委屈自闭的。
但在场的人都不是楚却泽,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就只被这样的变故惊得面面相觑,偌大的赛场上,短暂了安静半秒后便是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互相交流信息,惊疑不定——
“刚刚有没有人看到,祁有岁是怎么摔倒的?!”
“我靠......他速度太快了我没看清!”
“.......好像是沈涟一把他绊倒的。”
在场的人有很多是拿着手机录像或者拍照的,不消片刻,便有人拿着手机放慢倍速往回看,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地录到在即将接近终点时,沈涟一伸腿的小动作!
“我靠!校队的人竟然也这么卑鄙?!”
“笑死,搞的好像祁有岁是什么好东西似的,他上学期半月考作弊的事情这么快就有人忘了?”
“我又漏了什么瓜?!”
“那件事不是说是有人诬陷吗.......”
在场的人很快就忘了祁有岁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有关对方人品性格的争论很快又卷土重来,愈吵愈烈,混乱之下几乎要将现在运动会场上发生的事情真相掩盖下去。
“嘘,你们别说了,祁轻筠来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嚎了一嗓子,在场的吵的就差撸袖子干架的一群人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般,瞬间鸦雀无声。
就算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祁轻筠,但他在教室当着老师的面暴打同学的英姿可是传遍了年段,辞去学生会的职务的他不仅没有被学生会的人阴阳穿小鞋,还被教导主任亲自过问辞职的原因,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对方是个十分不好惹的人物。
尤其是,对方看上去还尤其罩着祁有岁的样子,这让人轻易不敢在祁轻筠面前说祁有岁的小话。
在众人敬佩又紧张的目送眼神中,祁轻筠沉着脸拨开人群,走到祁有岁的身边,蹲下身查看对方膝盖上的伤口。
祁有岁膝盖上的擦伤和割伤纵横交错,几乎有碗口这么大,血哗啦啦地流出来,快的让人头皮发麻,祁有岁整张脸都已经白的像纸一般透明,倒在钟雪尽的怀里,双唇血色全无,双眸紧闭,几乎是痛的一个字也不想说。
“.......怎么流这么多血。”
祁轻筠眉头深深蹙起,语气也罕见地带上了些许焦躁,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当机立断地将祁有岁打横抱起,快速地朝医务室跑去。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擦伤,但不知道为何,校医手中的白色的纱布换了一条又一条,止血棉球用了一个又一个,祁有岁的血却完全止不住,面前除了刺目的血色,再无其他。
这样血流不止的惨像让钟雪尽倏然回想起了自己生祁有岁的时候,握着祁轻筠的手臂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纤细的指骨发青泛白,身形摇摇欲坠:
“阿筠,儿子他不会也是........”
“别瞎想。”
眼看着祁有岁伤口的血像是开闸的洪水般流的彻底,祁轻筠心下也有些乱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是一慌,钟雪尽肯定也稳不住心神。
祁轻筠早就拨打了医院的救护车号码,等一接到通知,就赶紧抱起祁有岁,将他送上了救护车。
医生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流血不止的病人,简单地将祁有岁检查了一遍之后,迅速将其送入了病房进行输血,并且对祁有岁进行了血常规检查。
在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两个小时之内,钟雪尽和祁轻筠坐在病房门前的座位上,两个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凝重,祁轻筠到最后甚至没有坐住,一遍一遍地在空旷的大理石走廊上来回走动,而钟雪尽则捂着脸,肩膀轻轻颤抖着,从祁轻筠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气氛如坠深海,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安静沉闷的近乎窒息。
“谁是祁有岁的家属?”
一声冰凉的通知声打破了长久以来的静谧,却让两人紧绷的神经更加摇摇欲坠,几乎下一秒就要断裂。
直到医生连叫了两遍,钟雪尽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起头时祁轻筠已经站在了医生面前,蹙着眉和医生交谈着。
医生将祁有岁的检查单子交给了祁轻筠,低声道:
“初步怀疑是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祁轻筠握着检查单的手腕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时,张了张嘴,有两秒钟甚至没能说出一句话,缓了好久,才艰难地哑声道:
“怎么会这样?”
“病人最近有发热和出血的表征吗?”
医生的眼镜反射着白炽灯冰凉的光线:
“如果有,可能性很大。不过,还是只能说是初步结论,后续还需要骨髓穿刺才能完全确定。”
“我孩子怎么会有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钟雪尽完全不敢相信祁有岁会生这种病,崩溃地伸出手拽自己的头发,豆大的眼泪流了满脸,嗓音哽咽难言:
“他出生的时候明明很健康的,怎么会有这种病?!你们是不是误诊了?!”
“音音。”祁轻筠见钟雪尽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皱着眉见他抱进怀里,朝医生挤出一丝不太明显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医生,我太太暂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们是年轻夫妻吧?”
因为运动会期间可以不穿校服,祁轻筠和钟雪尽都只穿了常服,加上祁有岁和祁轻筠夫夫长得像,医生也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耐心解释道:
“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发病原因很多,有可能是接触了常见的放射线、化学物质,甚至也有可能是遗传因素。”
医生的本意是想表示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发病机制尚且不算清晰,但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钟雪尽似乎只听到了最后面几个字,表情倏然一滞,随即整个人都呆住了,动了动唇,不可置信地颤声道:
“遗传?!”
难道儿子生的病.........是具有凝血障碍的他遗传给儿子的?!
“1532号床的病人已经暂时止住血,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