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明晏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也不要大人喂,自己捧着小碗用勺子慢慢挖着吃,吃到第一口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倏然亮了起来,和坠了星子似的亮晶晶的,好吃的小短腿都晃起来了。
他样貌百分之七十随了祁有岁,只有一双琥珀瞳像妈妈,这么一看,简直看上去漂亮的不得了,像个小仙童似的。
“妈,我也要吃咸蛋黄。”
祁有岁在钟雪尽面前也像个小孩似的,耍赖道:
“我也要你给我剥。”
“没你的份。”钟雪尽白了他一眼,慢慢给祁轻筠夹菜,训道:
“都有孩子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哦。”祁有岁撇撇嘴,正想伸手去捞粽子,眼前却忽然推过一个碗,一个晶亮诱人的咸蛋黄粽正躺在白色的碗底,在灯光下还冒着淡淡的白色热气。
“........”祁有岁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楚却泽拿过佣人准备的热毛巾,去擦剥粽子时弄油的手。
见祁有岁在看他,楚却泽还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想吃粽子吗,给你剥好了,不吃?”
“........吃。”
祁有岁慢半拍地收回视线,目光一一在互相给对方夹菜的祁轻筠和钟雪尽、慢条斯理地拆粽线的祁寄安和认认真真地挖了一勺粽子递到楚却泽面前叫妈妈吃的祁明晏,心中某一处忽然起了一阵热流,惹得他忍不住攥紧了楚却泽的指尖,与一直在他身边的楚却泽十指相扣。
人间俯仰,悲欢何限,团圆如故。
祁有岁长到十六岁一直不明白年节的含义,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所谓过节,对于很多人来说,不仅是缅怀、纪念,在意义上更是借着古人绵绵的情思,让现世的人因此得以团圆团聚。
“端午节快乐。”
祁轻筠坐在主位上,端起了酒杯,碎冰碰撞,灯光在晃荡的酒液中折射出鲜明的光彩,笑道:
“大家,一起碰个杯吧?”
听到祁轻筠的建议,钟雪尽,祁有岁和楚却泽、祁寄安纷纷端起杯子,连四岁的祁明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勉力端起手边的果汁,砰的一下,六个杯子碰在了一起,散落一地清脆的祝福声:
“端午安康!”
那时我们有希冀,有梦,有文学,如今深夜饮酒,玻璃杯碰在一起,仍能听见爱真实落地的声音。
第49章 “滚出去。”
“寄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书茗一看见寄安跑到别人的怀里,还认了别人当妈妈,不由得有些急了,毕竟她此时就是专程来找寄安的,没有寄安,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我才是你的妈妈啊!”
她说话时,视线死死地黏在楚却泽和他怀里的寄安身上,冰冷黏腻,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某种嘶嘶吐着性子的冷血动物,盯久了都会头皮发麻,一摸,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
书茗看着寄安抗拒的脸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受刺激,鲜红的指甲刺入掌心,眸中的逐渐染上些许疯狂,配着苍白的脸,竟然无端显得有些狰狞,吓得楚却泽抱紧了同样紧张的寄安,后退几步,下意识躲在了祁轻筠的身后。
“......”
祁轻筠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在场的人都要镇定些,余光看了一眼楚却泽和寄安,不动声色地将钟雪尽挡在身后,思索片刻,斟酌道:
“你好,这位女士,你说你是寄安的妈妈,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书茗被问的有些懵了,其实,即使她收养了寄安,多数时候也只是给对方一个地方住,有时随便喂给对方一点东西吃,交流也不太多,但是寄安乖的很,学东西又很快,根本不需要她操心,久而久之,她就更懒得管她了,户口什么的都没有给寄安上,手机里也干干净净的,连一张和寄安有关的照片都没有。
她给寄安取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在垃圾桶捡到寄安的时候,遗弃他的父母在襁褓里放了一个长命锁项圈和银对镯,还在襁褓里放了“遥寄平安”这四个字,她看见长命锁和银对镯起了贪恋,虽然在有钱之后换给了寄安,但名字确实是随口取的。
“........如果你无法给出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我想,我不能把寄安交给你。”祁轻筠看着书茗久久未动的恍惚眼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决心宁可让寄安跟自己跟久一些,虽然可能照顾小孩会麻烦一点,但也比让他随便和一个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的人走来的强。
书茗被拒绝,顿时脸色大变,尖利的指尖一指祁轻筠,差点划破祁轻筠的脸,气急败坏地尖声道:“我的儿子,我还需要证明?!”
她的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纷纷停下了脚步,冲着祁轻筠他们指指点点,误以为是祁轻筠他们拐卖了书茗的小孩。
祁轻筠见此,仍旧毫不害怕地和书茗对峙,眯了眯眼,脑子转的飞快,思索着对策,片刻后方意有所指道:
“据我调查所知,寄安是被遗弃后,被福利院收养的孩子,你说寄安是你的孩子,你是遗弃的人,还是收养他的人?”
“如果你是他的生身母亲,遗弃他的人,遗弃罪可是入刑的;如果你是收养他的人,不管是已经收养还是准备收养,都是要走程序的,你能出示任何证明吗?”
祁轻筠每说一个字,思路和条理都愈发清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书茗准备好的全部说辞和心思一概堵死了。
她本来就面色铁青,在听到遗弃罪入刑的时候,吓得面色一僵,闻言顿时不敢再看周围人的眼神。
毕竟她曾在这家医院工作过,其中还有不少知道她遗弃寄安的熟人,要是被他们撞见自己抛弃寄安又回来想收养他,那不是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书茗平生最好面子,纠结之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祁轻筠一眼,气急败坏地咬了咬唇,恨恨踩了一下高跟鞋,挽着精致的挎包匆匆离去,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寄安目送着女人离开,逃离危险的他狠狠松了一口气,撒娇地搂紧了楚却泽,动作小幅度地蹭了一下楚却泽的脖颈,软声道:
“谢谢妈妈。”
他像个雪团子似的,小小一只,窝在怀里又轻又软,举止礼貌乖巧,根本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弃婴,倒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世家子。
从小就被遗弃,五岁时又被人再度遗弃,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人磕磕绊绊长成这幅乖巧的模样。
可能是他原生父母的基因好吧。
楚却泽感叹了一声,随即抱着怀里扬起脸和他撒娇的小雪团子,闻言垂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一软,下意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