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尽只觉得一阵大力从手腕处袭来时,面上骤然裂开丝丝惊疑不定的缝隙,紧接着,他的身形微晃,不受控地踉跄几步,径直倒进了祁轻筠的怀里。
到后面,两个人是怎么对视良久,然后忽然抱在一起拥吻、最后滚到床上互相帮助的,钟雪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祁轻筠的吻很烫,眼泪也很烫,双臂的力道像是铁箍一般环在他的腰上,一直将脸埋在他的锁骨上,随后顺着脖颈,湿热的唇不断在四处游移点火,最后落在耳垂处,配合着齿间不断厮磨轻咬,哑声喊他别走。
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现在,祁轻筠没有吻他,但钟雪尽仍旧能感觉到那股像几年前那般悲伤绝望的气息,缓缓萦绕在祁轻筠的周身,缠的彼此都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钟雪尽很难见到的、脆弱的祁轻筠。
也是最让他心动的祁轻筠。
其实,两个人心底都清楚,不仅是钟雪尽离不开祁轻筠,祁轻筠也离不开钟雪尽。
把祁轻筠从那段暗无天日的高中穷苦生活里拉出来的,是钟雪尽。
把他从被视为亲人的人的背叛里拉出来的,还是钟雪尽。
倘若如果当初一开始没有钟雪尽,祁轻筠也不会成为现在的祁轻筠。
他们两个人,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彼此都是漫长黑暗里唯一一盏,长夜燃不尽的星火。
过去,钟雪尽是祁轻筠的救赎,而现在,换做祁轻筠来守着钟雪尽和祁有岁。
在重生之后,祁轻筠有想过,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他真的尽力了,所有能找的人他都找遍了,每时每刻还要在祁有岁和钟雪尽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世事加诸在祁轻筠一家三口上的困苦来的太多、太重、太快,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祁轻筠也有撑不住的一天。
“..........别怕。”
钟雪尽狠狠咬紧牙关,用力抱住身上的祁轻筠,眼底里红血丝遍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像是告诉祁轻筠,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告诉一直以来给他施加痛苦的世事无常,声音克制到破碎颤抖:
“你说的,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你,阿筠。”钟雪尽抬起头,指尖穿过祁轻筠的头发,落一片黑白分明,一字一句,坚定地给予祁轻筠和自己希望:“我一直相信你。你请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的话。”
...........
医院里,祁有岁还在等祁轻筠和钟雪尽回来。
夫夫俩情绪冷静下来后,沉默地互相整理好仪容,确定彼此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流泪的痕迹,才换好被泪痕打湿的衣服,提着蛋糕来到了医院。
楚却泽也来了。
他抱着寄安,沉默地看着祁轻筠和钟雪尽,片刻后忽然站起身,像是想要给祁轻筠弯腰鞠躬道歉,被祁轻筠下意识扶住了。
祁轻筠握着楚却泽的指尖一顿,顿了顿,看着楚却泽微微下塌的脊梁和颤抖,沉默半晌,方道:
“你不用这样。”
“......对不起。”
楚却泽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哭,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在冰凉的白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嗓音里带着藏也藏不住浓重的哭腔:
“对不起,祁叔叔,我没能救得了有岁。”
“小楚,不是你的错。”
祁轻筠看了一眼楚却泽,又看着紧紧扒在楚却泽脚边、表情十分不安的寄安,努力缓下面部表情:
“你冷静点,别让有岁看出来了。”
“........”
一听到有岁,楚却泽这才停止了抽泣,嗓子梗的难受,眼圈还有些红,看上去肿的和核桃一般,。
........应该是在来医院的之前,就哭过了。
寄安一直跟着楚却泽,黛青色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嘴角向下撇,似乎也在为楚却泽的难过而难过。
他哒哒哒地把楚却泽扶到凳子上坐下,笨拙地掏出纸巾去擦楚却泽的眼泪,小声说着妈妈不哭,情绪似乎也被楚却泽感染了,眼尾染着绯色,差点就要跟着楚却泽哭出声了。
楚却泽见此,只能点了点头,安抚性地摸了摸寄安的头发,还勉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他眼尾还有些红,刘海也放了下来,盖住了原本光洁饱满的额头。
祁轻筠看了格外依赖楚却泽的寄安一眼,又收回了眼神,提着蛋糕推开门走了出去,抬起头时正好对上祁有岁黑润的眼睛。
他似乎是知道马上可以过生日许愿,心情不免也好了几分,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偷偷将掌心攥着的染血的纸巾藏进了枕头下,不让祁轻筠他们发现,努力扬起一丝笑脸: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
“嗯。”祁轻筠也装作无事发生,回了一个笑,晃了晃手里打包好的蛋糕盒子:“给你带的蛋糕,芋泥和草莓夹心的。”
“哇,爸爸!”
寄安不知道为什么,在楚却泽回来后,突然开口喊了祁有岁爸爸,听到祁轻筠带了蛋糕来,哒哒哒地迈开小短腿跑过去,两只肉肉的小爪子扒住床沿,用两颗水灵灵的葡萄瞳仁盯着祁有岁,小心翼翼地问道:
“爸爸,我和妈妈,也可以吃蛋糕吗?”
祁有岁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眼球几乎要瞪脱窗,“我是你爸?那你妈是谁?”
话音刚落,祁有岁右眼忽然一跳,直觉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刚想转移话题,就见寄安天真地伸出手,一指门外站着的楚却泽,满脸写着兴奋道:
“这就是寄安的妈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