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寄安很坚强,积极地配合后续的移植手术,所以等祁有岁进入了恢复期,寄安才终于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开始吃医生规定之外的东西。
“我明天就要回北国了。”
在祁有岁术后恢复期的后半程,楚却泽反复确认祁有岁后续很难再出现意外后,才终于向祁轻筠和钟雪尽辞了行:
“我已经向老师请假了好多天,再不回去,怕是要跟不上了。”
彼时祁有岁因为术后一直在进行并发症的防治,所以楚却泽并没有直接和对方说自己要离开,怕影响到对方的心情,只是对祁轻筠夫夫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至于寄安,我义父已经给对方办好了领养的手续,明天他会和我一起去北国生活,但主要由我义父照顾着。”
“你要把寄安带走?”对于楚却泽迟早要走这件事,祁轻筠是没有多震惊的,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寄安要跟着楚却泽离开让他有些在意:
“他本人的意愿呢?”
“寄安要和妈妈走啦!”寄安扒在楚却泽的小腿边,可怜兮兮地垂下头,用指尖扣着对方的牛仔裤:
“寄安好舍不得爸爸,但爸爸生病了,寄安留在这里,会给爸爸造成负担的。”
“.........不是我教他的。”为了防止祁轻筠夫夫又再次误会,楚却泽赶紧解释:
“我只是问了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但这孩子前几天一直在说着不想离开爸爸,到最后一天不知道又干什么反悔了,我还以为他想跟着我,后面发现他是单纯不想给有岁增添负担。”
“........怎么会是负担呢,寄安。”
祁轻筠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摸了摸有岁的头发,弯眸笑道:
“你是好孩子。”
“寄安是小孩子,爸爸也是小孩子,爸爸也需要照顾。”寄安认认真真地抠着手指,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寄安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但是爸爸现在,需要别人照顾,我不能分走爸爸的关心。”
祁轻筠愣了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个人的精力只有这么多。”
寄安伸出双臂,笨拙地比出一个范围: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照顾爸爸,寄安不需要照顾,寄安可以跟着妈妈生活。”
“可是,你妈妈也只是个孩子........”钟雪尽面有不忍,正想开口,却被祁轻筠笑着堵住了话头,被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下意识截住了话头。
“那......等你长大以后,就回祁家好不好?”祁轻筠想到有沈倏在,应该能照顾好这俩孩子,闻言也不在勉强寄安:
“你在外面,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知不知道?”
“嗯!”寄安用力点了点头,伸出手一一抱了抱祁轻筠和钟雪尽的脖子,在他们左右两边各自吧唧亲了一下,随后又跑到楚却泽身边,牵住了他的手,冲着祁轻筠和钟雪尽晃了晃手,眉眼弯弯:
“再见,我会再回来的!”
“再见哦,寄安。”
钟雪尽和祁轻筠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沈倏开车将这两人带走,表情有些不舍: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寄安吗?”
“.......能的。”祁轻筠隐隐觉得,祁家和寄安的缘分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我总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太不真实了。”钟雪尽像是没有听到祁轻筠的话似的,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个木偶般僵硬地歪了歪头,虽然看上去像是在看着前方,但细看他的瞳仁里没有任何光彩,自言自语道:
“寄安出现的太好了,恰当的像假的一样。”
直到心事放下的今天,钟雪尽心中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愈发不安起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情绪,因为周围的一切发展的太过顺利,反而开始担心明天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意外。
祁轻筠没注意到钟雪尽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抬头看着灼热的大太阳,伸出手掌压在钟雪尽柔软的头顶上,揽着对方的腰,将钟雪尽推进了医院,温言安慰对方:
“别想太多了,进去见见儿子吧。”
钟雪尽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回过神时还下意识看了一眼寄安和楚却泽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又垂下头,掌心攥紧了指尖,眼睫轻颤,自顾自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病房里,祁有岁的病已经大好了,只要后续不出现感染,不多时便能出院。
他靠在床头,指尖拨弄着一捧湖蓝色的小花,眉眼柔和,面色红润,再也不见之前的戾气。
病痛带走了祁有岁身上所有的毛躁、不稳重和自私,他如今重活一次,对生命充满着无尽的感激和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想从今天开始,为自己,为自己的爸妈,再好好活一次。
他听见动静,知道祁轻筠回来了,抬起头,笑了笑,黑润的眸子里温和淡然,衬的眉目愈发俊秀,像是一块璞玉历经世事磨砺,终于向世人绽放了属于自己的光华。
祁有岁冲祁轻筠晃了晃手中的一捧花,嘴角笑意清浅:
“爸爸,你看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
“嗯?”祁轻筠听到祁有岁问他,走过去,垂眸盯着祁有岁怀中的热热闹闹挨挨挤挤拥拥簇簇的小花团看了半天,半晌才笑道:
“是绣球花。”
“绣球花?”祁有岁稀奇地打量了一下怀里的花团,不可思议道:“谁送我的?”
祁有岁生病以来,见过玫瑰花、百合花、康乃馨,甚至是勿忘我,就是没见过绣球花。
是谁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