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在榻上一左一右坐着, 气氛却并不十分温馨,反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尴尬,好像少了胤祚在,俩人都不大自在。
最后还是德妃率先开口。
“胤禛,你已经年满十岁,是个大孩子了,虽然你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但是额娘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额娘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额娘要说什么,儿子都听着。”
“大阿哥跟太子之间斗争日益激烈,额娘是后宫妇人,虽不懂得朝政之事,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可是站在太子那头了?”
德妃注视着面前的大儿子,表情难得严肃,若是胤祚在场,恐怕都会觉得陌生。
“额娘多虑了,儿子还小,未正式接触朝政,何谈站在哪队,不过是因为儿子的算术还算可以,上次户部那边人手不够,太子开口,帮了点小忙。”
“原来是这样。”德妃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又说:“老四,你别怪额娘跟你说这些,上次是咱们永和宫里的一个宫女瞧见你跟东宫的人接触,额娘担心你涉及你大哥跟太子之间的争斗。
明珠虽然看着失势,可难保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毕竟他在朝中经营了那么多年,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额娘是怕你会有危险。”
“额娘放心,儿子不欲插手大哥跟太子之间的争斗,只想好好读书,为皇阿玛分忧,好好护着胤祚。”
“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老四,你可有意那个位”
“额娘!哥哥!你们怎么说完了没有?怎么还把人都赶出去了?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
胤祚笑着跑了进来,德妃的话被打断了,这下当着他的面,也不好再继续问。
“时候不早了,咱们这会儿赶去校场,还能跟着外谙达练上半日。”胤禛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也是,额娘,那我跟哥哥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德妃点了点头。
“可别耽搁你们的正事,快去,记得把点心带上!”
兄弟俩这才出了门。
胤祚一路上都盯着哥哥傻笑。
“你看着我笑什么?难不成今日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胤禛无奈地说。
“哥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额娘其实还是很在乎、很关心你的?”
胤禛停顿了一会儿,轻声应道:“嗯。”
“你别怪额娘了,她虽然有些偏疼小十四,但是爱我们其他四个的心是一样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今日都聊了些什么,但是额娘她肯定是为了你好,如果哥哥你觉得她说的不对,那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别太放在心上,开心点,笑一笑~”
“我没有不高兴。”胤禛只是被她最后那个问题给惊着了。
“那你干嘛一直魂不守舍的?还借口要带着我赶紧离开,我本来还想着在额娘那儿用完午膳再走呢。”
胤禛看了他一眼,提醒他说:“皇阿玛已经从江南返程了,最多一个月就会抵达京城,到时候肯定会抽查大家的功课,你这么久的时间连书都没有碰过一次,不说倒背如流了,恐怕正着背都背不出来了吧?”
哑口无言的胤祚只能撅了一下嘴,表示自己的怨气。
“皇阿玛怎么就这么爱听人背书呢?要不我养只鹦鹉,教它背书,然后再送给皇阿玛,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你若是不怕挨板子就送吧。”胤禛的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
胤祚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屁股,悻悻然道:“那还是算了吧。”
说是这么说,不过一个月后,胤祚还是收到了一只哥哥送的鹦鹉,它通身雪白,头顶一缕黄色的羽毛,就跟戴了一个皇冠似的,叫声更是一绝。
胤祚每日一下学,就急着赶回去教它背诗,诸位阿哥都啧啧称奇,没过几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胤祚养了一只极其聪明的鸟儿。
康熙也终于抵京了,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把所有的阿哥召到了御前,抽查大家的课业学的如何。
“这次总算不是我垫底了。”老五胤祺小声地对胤祚说着,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再明显不过。
胤祚起先还不解其意,直到轮到小九小十背诵,才恍然大悟,这两个小的这两个多月恐怕是放肆地玩过去了,竟连一小段文章都背的吞吞吐吐。
“你们俩就不能让朕省省心么?小六养的鹦鹉都会背诗了,可你们俩呢?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文章也背不出来,整日就知道玩闹,还捉弄师傅,简直是无法无天!”
康熙一气之下,立刻罚他们一人十个手板子,且禁足在自己的屋子里罚抄五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还特意下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这是防着贵妃跟宜妃呢,慈母多败儿,瞧瞧现在胤禟跟胤俄都成什么样了?
这样欢乐惬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在大家即将前往畅春园避暑的前一日,皇贵妃又病了。
且这病情来势汹汹,足足拖了一个月也不见气色,七月初七皇贵妃病重,皇上与太后匆忙赶回宫中。
康熙来到承乾宫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佟佳氏,和另一个憔悴不堪,哭成了泪人的小六。
“皇阿玛!皇贵额娘她、她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胤祚的眼睛是红肿的。
康熙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别怕,她不会有事的。”
两日后,皇贵妃还是一直未醒,康熙特意去了一趟慈仁宫与太后说了一会子话,之后一回到乾清宫便突然下旨立佟佳氏为皇后并昭告天下,广开恩赦,为皇后祈福。
之后康熙便将朝政尽数交于内阁处理,住在了承乾宫,陪伴重病的皇后。
胤祚进去送药的时候,看见皇阿玛流泪了,只有乌库玛嬷驾崩的时候,皇阿玛才哭过。
“……皇阿玛”胤祚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会看见这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