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书摇摇头,神色有点落寞,“我并未见到师尊,只是他写了一封信,将孩子用仙鹤送来托付于我。”
“黎阎尊者为什么——”
“师尊只是途径濯尘大陆南荒边界,看见这个无父无母的婴儿,觉得不忍,便想要给我教养。”
“许是牵扯了缘分。”玄印说,“不然这孩子不可能交给你。”
颜辞书点点头,“是吧……”
“濯尘大陆已经许久没有黎阎尊者的消息了,这么说,他老人家应当尚未飞升的。”他道,神色轻松,“这便是好的,只是不知为何许久不曾露面。”
黎阎尊者这个名号基本上在新一代的修士中已经没有多少存在感了。只是在修真界的传位颇多,许多术法也是他自创,为后代修炼创造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现今在世的都是他的后辈,提起来,自然是仰慕居多的,玄印君也不曾例外。
二人坐着谈话,颜辞书坐在寒玉石的床上,只觉得通体舒畅,因为寒冷而觉得不适的筋骨都活泛了不少。
在此期间,他将外头现在的情况都告知了玄印君,他这些年闭关不出,栩凰阁堪称与世隔绝。
栩凰阁离外面的尘世并无多少牵连,门下弟子都是北域的氏族,万年不与外人交接,北域境内只有最边缘的地方有一些小城镇,人口不过万余,除此之外与外面的尘世再无瓜葛。所以此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栩凰阁却仿佛置身事外。只有在各派求援的时候派了一些人手协助。其实整个宗门并不牵扯进去这些事情。
“本座不在,他们不敢擅自做主。”玄印君闭关,但是有他自己的法子知晓,闻言并不惊讶,也不生气。而是满不在乎地态度,“我们并未受到世人的供奉,自然无需庇护之责任,修真界有难,本门也派出部分弟子协助,已经算是尽了仁义。”
颜辞书自然知道他的道理。但是有些话不能说,说出来便是冷血无情、无视众生疾苦。
好在现场只有他们三人,他没有顺着看他的态度,而是转而问道:“此番你出关,修为可曾精进.是否可以出世了?”
“此时魔物肆虐,已经持续数年,你我修道是为修得圆满,普度众生乃是大功德。”
功德实际上是最虚无缥缈的,你救了十个人抵不上杀一人,但是心怀慈悲的佛修确实是可以在渡劫之时产生庇护。
玄印君点点头,“本座闭关时早已算出这二十一年间发生的事情,并且将出关之日定在你来这天,所以现在出来,是命定即将发生的。此番本座会亲自出山,栩凰阁也会正式入世除魔。”
颜辞书不禁露出笑容,“如此真是太好了,若有栩凰阁相助,想必如今局势必能得到缓解。”
“栩凰阁弟子不过千人,哪怕鼎力相助也不过尔尔之力,说到底,找到此番魔物暴乱的源头才是最重要的。”
“是了,”颜辞书说,“五大门派的已经想尽办法查找原因,此番我到北域来也是为了查清当年净水渊之事,近百年来魔族大规模进入下灵界就这一个前车之鉴,可能这二者有关联。”
“是吗……”玄印君目光再次看了眼冷浣雪,语气竟然变得有些歉疚,“当年净水渊出事时本尊在闭关,宗门最近却是事后才知道的消息,实在是本尊对不住你。后来我曾经暗自占卜测算,想要查探净水渊之祸的原由,却被天道降罚,当年之事涉及天机。”
冷浣雪一愣,美目圆睁,“天机……?”
玄印君道法了得,却最是善于占卜命运、摆布阴阳之道,他可在灵界中运用十二道门法推测未来、窥见因果,只因身在尘世中,身上也粘连因果,不然便是唯一可以看到天道运行的人。
颜辞书也是才知道,他当年竟然第一时间就试图为净水渊的惨剧寻找一个‘因’。只是连他都无计可施,这是令人感到意外的。
他不禁讶异,目光触及到他仿佛欲语还休的眼神时微凛。玄印君似乎有所顾忌,不太愿意多说,只是他为何又要说他占卜之事呢。
“这世间吾算不到的条件不多,”他语气倨傲,“一是本身祸福前途,二是世道命数,三是因果不深的世外之魂。”
最后他眼角下垂,不由得沮丧道:“只是这几件事情,我若是想,拼力一试也是可以的,但是从未因为一件事情,尚未触皮毛,差点被降下天谴,当场入魔——”
想起当时的情况,玄印的瞳孔都颤了颤,那是及其危险的一次经历。
他从来天资卓绝,推衍过无数次未来之事,从前修为尚浅的时候,游历在濯尘大陆每一寸土地上。上百年的历练,小到凡间村头算命,大到凡国测算一国之气运,不似那一手遮天、翻搅云雨的大能。他对尚未发生却既定的事情充满了兴趣,那种好奇和兴趣使他并不看重眼下。
占卜之术并不稀有,但是凡是到了他这个能力的,便不甘于只是预测。前尘即定,未来可变。他开始沉迷于在天道察觉不到的范围内,一点一点的用微妙的小‘因’来改变后来的‘果’。
测算未来已是为天道所不容,更别说暗自改变命运的轨迹。他却如饥似渴、一心钻研如何在天道不会察觉到的底线上悄悄试探。这种摆布命运的感觉叫人痴迷。
其实玄印没有告诉颜辞书的是,当年他卜算在前,净水渊出事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