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凡海曾对十八岁的他说过,“我十八年前,竟然在给杀死我爱人的凶手喂奶……”
凡渡那时候尚未体会到这句话背后是如海一般的痛苦,而现在的他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凡小故。
“爸爸……”凡渡看着凡小故哽咽着,“不想失去……你另一个爸爸……”
凡小故此时此刻还什么都听不懂,她软软的伸出爪子,搭上了凡渡的胸膛,和跳动的心脏,就只隔着一层血肉。
她张了张嘴,就仿佛是打嗝一样,发出了个,“叭”字。
只是这一声,就叫凡渡愣住了。
他恍惚间在这一瞬,就看到了凡小故的一生,三四岁的时候,穿着粉嫩的小裙子牵着他的手,奶里奶气地喊爸爸,十三四岁豆蔻年华,从学校放学,飞奔入他的怀抱,兴高采烈地叫一声,“爸”,甚至于长大成人,终要离家,拖着行李箱潇洒无比地冲他招手,说一声,“爸,再见。”
凡渡忽然好想好想……给她带来一整个世界。
“凡小故……”凡渡哽咽着低头,将额头贴上了狼崽的额头,“爸爸爱你……”
与此同时的首都,谢小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拨打凡渡和谢故的手机,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彻彻底底地慌张了,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心脏完全坠入谷底。
谢故他……
“爸……”谢小凡的眼眶里续起了眼泪,几乎是嚎啕,“爸——!”
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谢故出事!
谢小凡强忍着自己的慌张,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一边用手机查最近的飞机票,准备现在就飞到海城。
冬令营去他妈的,他就不该来参加这个冬令营,他更不应该有离开家的想法!
一切一切,都在“失去”这两个字面前破坏殆尽。
少年的时候,总觉得失去太遥远了。
总以为自己会在过完路遥马亡的一生后,才会面临着离别。
却不知,路遥是虚妄,马亡才是真相。
谢小凡推着行李箱匆匆出门,猛的撞上了一人胸膛。
柏若寒皱着眉看他,“去哪?”
“回家!”谢小凡把他扒拉到一边儿去,“你别挡着我!”
他急匆匆要走,却猛的被柏若寒抓住了手腕,“你就这样去?”
谢小凡愣了愣,柏若寒指着他,“外面零下十三度,你穿一件薄外套?这个时间,咱们宿舍的位置位于城郊,根本就不可能有计程车。今晚天气预报有雪,飞机大概率停航……”
谢小凡被他说的一愣一愣,这些都是他没考虑到的。
柏若寒看着他叹出一口气,进屋拿了手机,又给谢小凡找出一件外套披上,带着他一起往外面走,“跟上。”
谢小凡都有点傻眼,“你……干嘛啊?”
柏若寒一边在手机上叫滴滴,一边查看高铁票,“跟你一起回海城。”
滴滴快车来了,柏若寒直接把谢小凡塞上了后座,跟着他一起钻进去,“就你这个慌张样子,能不能安全到海城都不一定。”
谢小凡今晚受了太多太多的冲击,已经完全缓不过来了,瞳孔剧烈颤抖着,看着柏若寒翡翠色的双眸,说不出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只能在凡渡身上感受到的成熟。
让他感觉到了……安全与依靠。
到达高铁站,柏若寒拿走了两人的身份证去自助买票机买票,将一切都打理好,拎着一袋零食回到了谢小凡的身边,把零食放入他的怀里,“吃点。”
谢小凡不是特别好意思。自己也是一个a,却被像o一样照顾着,“谢……谢谢……”
柏若寒在他身边坐下来,向后靠着椅背,闭上双眼养神。
谢小凡拿了一根吸吸果冻,在那里吮吸,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几次想要张口,都没成功,“……”
柏若寒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感受到了他的眼神,“说。”
“对不起……”谢小凡是来道歉的,“我今天……说错话了……”
“我……”谢小凡叼着果冻,抽抽嗒嗒地哭出来,“我爸怀孕了……他和我凡爸是跨物种结合,危险性特别高……今天他们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担心我爸出事……”
谢小凡彻底不管不顾自己的形象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哭,“我参加冬令营,是因为我嫉妒那个没出生的小孩,我不想在家里呆下去,我想让他们多注意一点我……但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该离开家的……”
柏若寒默默看了谢小凡一会儿,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抱。
他抚摸着谢小凡的脑袋就仿佛是抚摸着自己的猫,“如果能好受一点,就哭吧。”
“我在这。”
谢小凡扒住他的衣领,两只手搂抱着柏若寒的脖颈,将自己的那点鼻涕眼泪全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啊——!”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谢小凡哽咽地打着哭嗝,缩在柏若寒的怀抱里,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他特别小声地告诉柏若寒,“其实……他们不是我亲生父亲……”
“我是被捡来的……”
“但是我好爱好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