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下）
负责看守的狱卒们左看看，右看看。
一个戴着手铐脚铐，一个已是气若游丝。实在看不出还能逃脱的样子。于是他们将洛祈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洛祈的骨头好像都碾碎成渣，他瘫软地倒在地上，勉强挣扎着想站起身，试了两次终是徒劳。
杨琛将他扶了起来。因为双手被铐着，没办法抱着他。杨琛便抬起双臂，把他圈在了臂环中，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这么傻？除掉太子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杀了杨琮？”
洛祈苦笑，他也不想，但他没的选啊。
谁能想到他这一连串的计划，谋杀杨琮才是目的，嫁祸太子，不过是顺手牵羊。
“小琛，是我不好。害得你坐牢。但你一定会没事的。严治和不是个草包，一定会查到太子身上，你表哥也一定可以——”
“我在问为什么！”杨琛生气地打断了洛祈的喃喃自语。
洛祈顿住，用力喘了几口气，仿佛刚才那番话让本就虚弱的他，雪上加霜。
“是我不好，哥哥。”杨琛内疚地落下泪来，洛祈已是弥留之际，自己怎么还在向他发脾气？
他下颌用力抵在洛祈的额头上，不断重复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洛祈感觉到湿热的东西从他额头上源源不断滚淌下来。他想抬手帮杨琛擦拭，但他的手臂已经抬不起，甚至连他的眼帘也掀得十分吃力。
只剩细弱蚊蝇的声音，从他的唇缝中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小琛，别哭……这江山该是你的，做个好皇帝。……我会回来看你的。别哭，别哭……你笑起来，才好看。等我们再见，谁都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
洛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低过了杨琛的啜泣声，最终完全消弭。
“哥哥，哥哥？”
洛祈一动不动。杨琛恐惧得抖了起来，面色煞白如雪。
他用唇去试洛祈的鼻息，一丝温热若有若无。这丝温热让他于崩溃中露出一点点笑意。
但很快，这点笑意就被汹涌的悲凉取代。
“哥哥，我真的不行。真的没有办法看你先走。原谅我，还是让我先走吧。”
-
这句话，洛祈没有听到。
他的记忆停在了与小琛的依依惜别之中，灵魂却醒在了热闹欢腾的喜庆里。
无疾与玉翠正与一众陌生的鬼差们说说笑笑，添油加醋地讲着他们把七少带回来的传奇壮举。
看见洛祈醒了，无疾屁颠儿屁颠儿地冲了过来。
“公子，你怎么才醒啊。鬼王差点以为那铡刀把你魂魄劈散了。”
洛祈反应了半天，“我们已经死了？”
“那可不？谋杀皇子哪儿还有活路？咔嚓一声，咱三全都人头落地。”这话本该惨兮兮的，但偏配着无疾一脸兴奋，扭曲得很，让无疾看上去像个傻子。
洛祈不禁鄙视，“死这么惨，你乐什么？”
无疾却笑得更欢，“不瞒公子，我本来要下地狱的。但救七少有功。鬼王许我再投胎啦。”
洛祈并不意外地点点头，他早猜到以无疾从前的恶行，何止地狱，得是十八层地狱。
“那你呢？你乐什么？”洛祈扭过头，又去问走过来的玉翠。
玉翠也笑得美滋滋的，“还要多谢公子。鬼王也说我救七少有功，下辈子要给我投个富贵人家，还说要给我婚配一个颜如美玉的无双公子呢。”
玉翠一边说，一边娇羞地扭着身子，花痴地看着洛祈，好像洛祈就是那个要婚配的无双公子似的。
无疾一把将玉翠拨拉开，意思是：你没戏。
跟着他又一脸谄媚向洛祈道：“公子，你的功劳最大，鬼王说不定让你下辈子投个小皇子。”
“啧啧啧，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皇子算什么啊。”鬼王的声音穿过一片欢腾钻了过来，他这个鬼也从一群鬼差中显露出来。
“我们小洛同学啊，功不可没，我当然不能亏待啦。来来来。”
鬼王边说边招起手，把洛祈招呼到身前，拉起他走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四合院。
院中花团锦簇，四季的花卉，都竞相开放着。院中一大桌饕餮盛宴已备好，色香味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