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医生,我只是想了解他现在的情况,没有别的意思。”陈濯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略微往后靠了靠,试着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因为紧张而变得强硬。
钟晓林摇了摇头,说,“很抱歉。”
“打扰了,我会再来的。”陈濯不再勉强,起身道了个别,就往门外走去,离开前他又对钟晓林说:“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帮我一个忙。”
钟晓林说:“您说。”
陈濯说站在门边,说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钟晓林看着眼前这个之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人,说道:“我会帮您保密的。”
离开了钟晓林的心理诊所,陈濯进了隔壁的文具店,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明信片中挑了几张回去做纪念。
“先生来旅游吗?”收银的小妹妹并没有认出陈濯,结账时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需要帮您寄出去吗?”
陈濯点了点头,随后又应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姑娘用小纸袋将明信片装好,双手递给陈濯,热情地对他说:“这几张明信片上印的都是我们当地的著名景点,有时间可以去逛逛。”
“是吗。”陈濯闻言笑了起来:“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
蒋小博帮他订了晚上九点的机票,回H市前,陈濯又开车去了一趟齐白镇。
今天他的运气不好,在镇上转了一圈,都没能见到陆少珩。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陈濯想,三天前,他接到消息从H市连夜赶过来的时候,隔着一座石拱桥,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当时陆少珩正蹲在小溪前,低头凝望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陆少珩离开后的第四个月,陈濯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蒋小博开车载着陈濯从片场出来,等红灯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
陈濯一个人坐在后排,手里捏着今天刚收到的明信片。这张明信片在交到陈濯手里之前,蒋小博看过,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但陈濯已经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过几天又要出门啊?”蒋小博试探性地问:“这个月工作排得挺满的,最近你也辛苦了,有时间的话还是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
《长路》的大获成功,让陈濯的事业上升到了另一个台阶,各种邀约不断。陈濯也一反常态,一连接了数档综艺还有广告,曝光量急剧上升,在短时间内刷足了存在感。
最近几个月,陈濯更是频繁地单独出门。他的工作行程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但就算是指甲缝里挤出来的两三天空闲时间,他都要来回飞上这么一趟,像坐飞机上瘾了似的。
刚开始的时候,陈濯每次去哪里,并没有什么规律,像是临时起意的旅行,蒋小博只当他是出去散心,然而最近这几个月,这一切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暂时不去了,帮我把机票取消了吧。”陈濯对蒋小博说。
他手里这张最新的明信片是从喀什寄来的,陆少珩一周前到新疆旅行去了。
能够确定陆少珩的下落,其实也是偶然。寄到陈濯手里的明信片通常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有一天陈濯发现,有三张明信片上的邮戳都属于南部边境的Y市。
一个小小的邮戳上,可以提取出很多信息,甚至可以确定这张明信片是从哪家邮政局里寄出来。
当天晚上,陈濯就买了飞往Y市的机票。
第一次去Y市,陈濯自然是一无所获。但范围一旦缩小,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陈濯没有在Y市逗留很久,而是在当地雇佣了几个人,专门在他划定的街道区域内,留意着陆少珩的踪迹。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Y市传来消息,有人拍到陆少珩出现在了一家心理诊所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濯时不时出现在钟晓林的诊所,两个月后,钟医生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虽然钟医生依旧没有向陈濯透露陆少珩的近况,也不曾提供什么信息,但她主动询问了他好几个问题。
根据钟医生的提问,陈濯猜测,大概是陆少珩的防备心理太强,油盐不进,让钟医生的治疗陷入了瓶颈,需要从他这里获取额外的信息,以寻求突破口。
而且钟医生会主动开口向他求助,可见陆少珩的状态不大好,甚至已经威胁到了他本人的安全。
于是陈濯一边配合着钟医生的提问,一边不动声色地套话,
谈话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钟医生对他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么防备,甚至无奈地向陈濯抱怨:“上次催眠治疗失败,他居然说是因为这张沙发不够舒服,硌得他睡不着,你看他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钟晓林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停了下来,尴尬地笑了笑。
“他这个人是这样,少爷脾气,事多又爱挑剔。”陈濯十分善解人意,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避重就轻,给了钟医生一个台阶:“如果方便的话,我晚点让人送一张新的沙发过来,也许对后续的治疗有帮助。”
关于陆少珩的事,钟医生不该对陈濯多言,但是在陈濯离开前,钟晓林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背影,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宽慰他:“你不用担心,虽然现阶段的治疗效果不大理想,看我看得出来,他的康复愿望很强,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陈濯的反应并没有钟晓林想象中的那么振奋,他只是转过身,对着钟晓林笑了笑,说:“有劳您费心了。”
结束和钟晓林的会面之后,陈濯照例去齐白镇碰碰运气。
陆少珩的家里暗着灯,想必是还在外面没有回来。陈濯正打算去大街上转转,就看见他家的大门大剌剌地敞开着。
陈濯站在路灯下,心里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决定遵循内心的想法,踩着楼梯走了上去。
刚刚靠近大门,陈濯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上去已经醉得人事不知。
看清月光下的那张脸时,陈濯的心在瞬间跳得飞快,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考虑,就这么推门走进了房间。
床上躺着的果然是陆少珩,他的脚上还穿着鞋,身上外套也没脱,手里还捏着一板药片,药片的铝箔上贴着钟晓林诊所的标签。
看样子是喝酒回来刚吃完药,就一头栽倒下去。
陆少珩想在镇上开一间民宿,最近为了拉投资,没少和当地的老板喝酒应酬,这件事陈濯是知道的。
药配白酒,说走就走,陆少珩这个人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