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向迁明明很快就松开了手,但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仿佛烧起来了,烫得不行。为了掩饰失态,我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语速越来越快。
向迁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眼睛由始至终注视着我,烟烧了半截灰了都不吸一口。明明我说的全是些没营养的话,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时不时还搭上一两句。
我从入营第一天被秦司令练趴在地上讲到结营日,口干舌燥也不带停,直到向迁把烟碾熄灭,我才意识到差不多了。
向迁薅了下我后脑勺,感叹了句,“我们源源真厉害,说不定以后能当队长。”
“别学世哥说话。”我耳根一热,缩着脑袋避开他的手。
向迁收回了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咬着,野外晚上风大,他用手掌挡着,火苗蹿起来照亮了他的五官,点燃后的下一秒又瞬间被吹灭。
他深吸了口,眼帘抬起时刚好跟我怔愣的视线碰上,又冲我招招手。
我傻兮兮地凑过去,看到他眉梢抬了抬,接着便被一阵扑面而来的烟雾呛了半天。
“会抽吗?”向迁见我眼泪都冒出来了,笑得不行。
我摇头,挥手把烟散去。
“来,试试。”他夹着烟凑到我嘴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盈盈的脸我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灵机一动含着烟嘴深吸一口,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径直往他脸上喷。
烟虽然没过肺,但还是呛得厉害,烟还没喷完我自己先咳起来了。
向迁笑得直摇头,笑我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又一边搂着我一边轻拍我的脊背帮我顺气。
好半天才把气顺回来,还没抽完一半的烟已经掉在一边了。
“这半年被谁带坏了,怎么变得这么皮?”他凑过来盯着我,捏着我的下巴晃了晃。
我一时语塞,他的眼神带着钩子,仿佛能把猎物钉在原地,平日的笑意掩盖了原有的侵略性,而今那股子狼应有的攻击性显露无遗,叫人不敢直视。
有什么事能比几夜情对象变同事更尴尬的吗?还真有,那就是跟曾经睡过的同事藕断丝连、暧昧不清。
还有被罚的事,我还欠他正式的道歉。
我脑袋稍微战术性后仰,下巴仍被他钳住,“向迁,对……”
“可算找到你们了!”
向迁瞥了一眼来人,松开了我的下巴,问了句什么事。
陈阳初两三步就跑了过来,苦着脸道:“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们打牌吗?世哥牌技太烂了,输了一晚上气走了,现在缺人呢。”
向迁没应,只是看我一眼。
陈阳初来得可太是时候了,我赶紧点头,刚才气氛着实不对劲,巴不得火速逃离现场。
“源源会打牌吗?不会的话我教你。”陈阳初伸手要扶我爬下车,冲着我身后的向迁笑笑说,“虽然算牌没李远厉害,但我运气还挺不错,是吧向队。”
向迁挑挑眉,翻身跳下车后嗤笑道:“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教人。”
事实证明打牌也不是一个好选择,几局下来我已经如坐针毡。
向迁和陈阳初跟较劲儿似的,不是非得争个高低就是斗个鱼死网破,最后便宜了我这菜鸟。
“还真看不出来,张源你这不是挺会玩儿吗?都赢两局了,之前学过吧?”赵凯翻着地上的牌复盘,瞧见旁边观战的李文世脸色不太好,贼兮兮地偷乐着。
我没出声,这时对面的陈阳初认输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向队,您最厉害,放过我吧!”
向迁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分给他,一边洗牌一边发话,“赢不了就换人,让李远教教你怎么算牌。”
陈阳初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绕到我身后盘腿坐下,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源源我帮你记牌,咱俩今晚一定赢得了向队。”
又来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从远征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了。
陈阳初和向迁很像,但又不完全像。
他的行为举止、待人接物的态度,尤其是那股强大的亲和力,都和向迁如出一辙。比如扎营时总是争着把最繁琐的活儿做了,又比如在我累得走不动的时候主动提议稍做休息。他好像和谁都聊得来,比谁都关心这个集体,不知道的还以他才是这里的队长。
前天我挖土的时候陈阳初帮我拎背包拎了一路,还悄悄塞给我一包营养液垫垫肚子。兽人体力都特好,走得也比人类快得多,他怕我落在后面走丢了,就放慢了脚步陪我。
陈阳初这人特能唠,跟他在一块儿绝对不无聊,这几天他已经把训练营里的趣事、远征时的见闻都跟我说了个遍。
“我可以叫你源源吗?”
当我听到陈阳初问这句话时,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古怪,旋即恍然大悟,这就是他和向迁最大的区别。
向迁总是默默做事,别人忽略的他都能照顾到,叫人心里熨帖,而陈阳初的友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稍不留神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嚯,这牌不错啊,我们先出这张……”陈阳初见我没反应,兀自在我身后指点江山。
我心不在焉,他说啥我就出啥,连他搭在我大腿上的手也没察觉。
“你让他自己来。”
从开局就一直沉默的向迁兀然开口,一圈的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他,神色都带着些许诧异,显然察觉到这语气听着有些不对味儿。
向迁掷下手里最后一张牌,锐利的目光落在坐我旁边的陈阳初身上。
陈阳初面不改色,嘴角勾起笑,从善如流地道了声「好」,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很晚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李文世站起身拍拍裤子,顺便把李远也拉起来,“走了走了,明天还得早起。张源动作快点儿,哈欠连天的,明天又要赖床。”